林枢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荡,掀起床上被角,胡乱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呜……”
秋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那点将落未落的泪意,硬生生被他擦了回去。
她抬起头,眼圈依旧泛红,配上那湿漉漉的睫毛,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得林枢心头又是一阵猛跳。
这小妖女,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此刻竟这般……勾人。
秋月胡乱用手背抹了把脸,那股子女儿家的娇弱瞬间褪去不少,多了几分平日里的英气。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掀开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起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透着一股气势。
林枢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发懵:“啊?干嘛?”
“不是要学武功自保吗?”
秋月瞥了他一眼,“现在就开始!”
“现在?”
林枢看了看窗外依旧漆黑的夜色,“这……天还没亮呢。”
“练武之人,还在乎什么时辰!”
秋月走到外间,寻了块相对空旷些的地方。
林枢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赶紧爬起来跟了出去。
“先练心法。”
秋月示意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我师父的独门心法,《空明莲花经》。”
“空明莲花经?”
林枢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听起来就挺玄乎。
“盘腿坐好,五心朝天,舌抵上颚,摒除杂念。”
秋月的声音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引导力量。
林枢依言照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秋月伸出纤细的手指,隔空点在他的眉心、膻中、气海几处要穴,林枢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渗入肌肤,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凝神静气,抱元守一,随我心法口诀引导,观想,气沉丹田……”
秋月的声音如同山谷中的清泉,洗涤着林枢的心神。
他缓缓闭上眼睛,按照秋月的引导,一点点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初始时,只觉得纷乱的念头如同潮水般涌来,难以平息。
但随着秋月的引导,他渐渐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感,在体内缓缓流动。
窗外的天色由黑转为鱼肚白,又渐渐染上晨曦的光辉。
房间里,两人坐了一夜,唯有秋月低柔的引导声和林枢逐渐平稳的呼吸交织。
不知过了多久,当朝阳透过窗纸洒在林枢脸上时,秋月的声音停了下来。
“如何?”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可曾感觉到丹田温热,心湖初定,那些纷乱的念头是否少了许多?能否在冥想之中,隐约看到一朵含苞待放的虚幻莲花?”
林枢缓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夜未眠,非但不觉疲惫,反而精力充沛得仿佛能日死一头牛。
他仔细回想方才的感受,点了点头:“嗯,丹田暖洋洋的,确实不怎么胡思乱想了。好像……好像看到了一点点莲花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秋月欣慰一笑:“那便是了,你已初窥门径,入了这《空明莲花经》的第一重——见莲境。”
“见莲境?”
林枢有些好奇。
“《空明莲花经》共分五重莲境:见莲境,蕴莲境,绽莲境,化莲境,以及最终的无莲境。”
秋月解释道,“你能一夜之间达到见莲境,足见你悟性不差,当然,也有本姑娘卖力为你筑基的功劳。”
“那你是什么境界?”
林枢忍不住问道。
“我?”
秋月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谦虚道:“堪堪摸到无莲境的边儿罢了,比我师父差远了,她老人家早已臻至大圆满之境。”
说话间,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显然这一夜为他引导真气,消耗巨大。
她笑着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拍拍他的肩,却发现他盘坐着,便顺势在他头顶揉了揉,带着几分赞许:“不错嘛,悟性尚可。一夜入品,如今也算是个……嗯,勉强够得上三流高手了。”
林枢感受着头顶那柔软的触感,心中有些奇怪。
“去院子里走动走动,熟悉一下身体的变化吧。”
秋月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困死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躺床上了,几乎是头刚挨着枕头,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显然是累到了极致。
林枢看着她那毫无防备的睡姿,那苍白的脸颊让他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蠢蠢欲动。
嘿,小妮子。
这次可不能再让你踹飞了!
他蹑手蹑脚的凑过去,在她依旧带着汗湿却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柔软,带着微凉的湿意。
原来美女的汗也是闲的啊。
“小月儿,”他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语,“辛苦了,晚安。”
林枢轻轻带上房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屋内,原本呼吸均匀的秋月,倏然睁开了双眸。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疲惫,反而清亮得很。
她缓缓撑起身子,静静的坐在床沿,眼神复杂的望向门口。
片刻,她低下头,视线落在床边。
那里,静静的躺着一本线装的册子。
封皮崭新,正是林枢翻译出来的《抱朴子内篇》。
秋月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册子,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将册子紧紧的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微凉的纸张,久久没有动作,眼底深处,是难以言喻的波澜。
......
院子里,晨光熹微。
林枢深吸一口略带湿意的空气,只觉得浑身舒坦,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畅快。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那股沛然的力道,与之前的自己判若两人。
这就是《空明莲花经》的力量?
这就是……三流高手的感觉?
他走到院中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这树少说也有几十年光景了,树干粗壮,寻常三五个人怕是都抱不过来。
林枢咧嘴一笑,玩心顿起。
他学着话本里高手的模样,扎稳马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的一拳捣出!
“嘭!”
一声闷响。
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槐树,竟应声而断!
上半截树冠带着哗啦啦的枝叶,轰然倒塌,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我……我艹!”
林枢自己都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看那断裂的树桩。
这威力,也太他娘的离谱了吧!
他不过是想试试力道,谁知道一拳就把树给干断了!
“哎呀妈呀!二爷!您……您这是要拆家啊!”
一个惊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枢扭头一看,只见胖梨正端着一盆衣服,张大嘴巴,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盆里的水都洒了大半。
此刻,她看着那断树,又看看林枢,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傻了。
林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呃,意外,纯属意外。”
他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力量,真带劲!
日死一头牛,看来不是吹的!
胖梨好半天才回过神,哆哆嗦嗦的指着断树:“二爷……这……这树……”
“没事没事,”林枢摆摆手,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回头找人再种一棵便是。”
他现在心情大好,对这棵无辜遭殃的老树,倒也没多少愧疚。
“殿下还没起身么?”林枢随口问了一句,目光瞟向姜琰所住的院落方向。
昨夜他和秋月,动静不小,也不知有没有惊扰到那位心思深沉的长公主。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眼下,有更要紧的人需要去见。
他得去渐渐耶律莺儿,那位辽国小公主。
想到此,林枢不再耽搁,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迈步向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