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衙役们脸上的惊恐,比见了鬼还要骇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马德。
的头颅。
像个烂西瓜一样滚落在地上。
喷涌的血柱,溅了离得近的几人一身。
“啊——鬼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剩下的衙役如同热锅的蚂蚁,瞬间乱作一团,哭爹喊娘的。
转身就想逃。
王大牛呆呆的看着马德的无头尸身,又看看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手中的柴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双膝一软,噗通跪倒,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秋月那双清澈的眸子,冰冷的盯着他们。
她瞥了一眼那些四散的衙役,声音不大:“你们也是帮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话音未落,她身形再动,追向最近的一个衙役。
那衙役只觉后颈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也跟上。”
秋月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林枢的心脏还在狂跳,马德头颅飞起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可如此近距离的目睹一颗活生生的人头被斩下,带来的冲击现在依旧强烈。
秋月的命令,让他有些发懵。
跟上?
跟上去做什么?
看着秋月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刃,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和一个生命的消逝。
他们在秋月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愣着做什么?”秋月的呵斥传来,带着一丝不满。
林枢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看到一个衙役正绕过秋月,朝着县衙侧面的小巷逃去。
那衙役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能让他跑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响起。
这些人,都是马德的爪牙,都是欺压百姓的帮凶!
翠花的死,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份!
一股说不清的怒火,从林枢心底涌起。
他一咬牙,捡起王大牛掉落在地的柴刀,朝着那个逃窜的衙役追了过去。
那衙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林枢这个文弱书生,眼中闪过一丝凶狠。
“滚开!”
他嘶吼着,竟不退反进,挥舞着手中的刀就劈了过来。
林枢从未与人动过手,更别提这种生死相搏。
对方凶悍的表情,以及朴刀带起的劲风,让他下意识想要躲避。
但秋月冷冽的眼神,王大牛绝望的嘶吼,翠花惨死的模样,一一在他眼前掠过。
他不能退!
“啊!”
林枢大吼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双手紧握柴刀,学着听戏看来的招式,胡乱迎了上去。
“铛!”
柴刀与朴刀相撞,震得林枢虎口发麻。
那衙役狞笑一声,正要再次劈砍。
林枢却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体向后踉跄了几步,恰好躲过了对方紧随而至的第二刀。
他知道自己技巧远远不如对方。
但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林枢将手中的柴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方的小腹捅了过去!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一股同归于尽般的狠劲。
“噗嗤!”
柴刀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衙役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剧痛。
他低头看着自己腹部露出的刀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鲜血涌出。
“呃……”
他颓然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林枢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汗水。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这是……他杀的第一个人。
不同于后世影视剧里,那种真实的、夺走一个生命的触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另一边,秋月已经解决了所有试图反抗或逃跑的衙役。
县衙门前,横七竖八躺了十几具尸体,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地上的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秋月平静的脸庞。
她走到林枢身边,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衙役,又看看林枢。
“还行,没尿裤子。”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林枢却笑不出来,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上面,沾染了一个人的生命。
这个腐朽的世道,逼着他,也亲手染上了血。
林枢喉咙发干,胃里依旧翻腾不休。
秋月那句“没尿裤子”的调侃。
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死死盯着自己掌心的血污。
这血,是温热的,也是冰冷的。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县衙前的死寂。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清晰,数量似乎不少。
秋月脸上的戏谑瞬间收敛,,警惕的望向声音来处。
林枢也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握紧了手中的柴刀,与秋月并肩而立。
火光摇曳,映照出数骑黑影,正朝着他们飞驰而来。
是援军?马德的同伙?
还是……别的什么人?
黑影越来越近,当先一骑在距离他们十余丈外勒住了马。
火光下,那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王柏?”林枢有些意外。
来人正是王柏,他翻身下马,动作干练,身后跟着的几名骑士也齐齐勒马,训练有素。
王柏并未理会地上的尸体,也无半分寒暄,径直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林枢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殿下有令。”
林枢心中一紧。
秋月的柳眉也微微蹙起。
王柏继续说道:“殿下给你两个选择。”
“一,跟我们回去,你与殿下的合作继续。”
“二,跟着这位秋月姑娘,去你们要去的地方,从此远走高飞,再不踏入京畿半步。”
县衙前,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林枢沉默了。
回去?
回到那个充满算计和阴谋的京城?继续扮演那个纨绔子弟,在漩涡中挣扎?
还是跟着秋月走?
去她口中的魔教总坛,从此逍遥快活,再不管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他偷偷看了一眼秋月。
秋月没有看他,也没有看王柏,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火光勾勒着她玲珑的曲线。
但林枢能感觉到,秋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她在等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