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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苒几人找了一处山洞,作为今晚的栖息地,此时四人都已经累到不行,但骆长风还是坚持自己喝戚承霜守夜,施苒本来很想逞强一次的,但她眼皮实在坚持不住。

尤其是,洞深处跳动的篝火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将这一小片天地烘烤的干燥而温暖,与洞外肆虐的风雪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施苒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橙红色的火焰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摇曳跳跃,渐渐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明,连日奔波的疲惫和渐行渐远的呼啸风声终于将她拖入昏沉的睡意。

不远处,阮心璃也支撑不住,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般蜷缩起来,呼吸渐渐变得清浅绵长,睫毛像颤抖的蝶翼一般惹人注目,戚承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卸下自己厚实的披风,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视线位移,他的目光落在另一侧同样缩成一团的施苒身上,半晌,他薄唇轻抿,眼神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似乎只是随意的,不经意的将披风长长的一角轻轻扯过,覆在施苒单薄的肩背上,动作快的几乎让人以为是火光摇曳造成的错觉。

但这细微的一幕还是落入了骆长风的眼中,他嘴角无声的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感慨,他随手拨弄了一下火堆,几点火星噼啪轻响的串起,短暂的照亮了他带笑的脸庞。

“呵!”他低笑出声,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真没想到啊,有生之年,竟还能与施苒师妹如此和平的共处一室,这要是搁在以前...“他顿了顿,笑容里掺入一丝冷冽:“怕是做梦都不敢这么想吧?”

“我也没想过!”戚承霜几乎是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肯定,仿佛要驱散某种无形的寒意,他下意识的又往火堆凑近了几分,跳跃的火焰映着他侧脸,轮廓分明,却掩盖不住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阴霾。

那些过往岁月中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往事,此时安安静静的沉甸甸的压了下来。

记忆的闸门被骆长风的话撬开一道缝隙,不受控制的倒流回最初。

当师尊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带回山门时,谁能不喜欢呢?那时候施苒真真是玉雪可爱,不同于阿雪的安静冷淡,她的一张小嘴甜的像摸了蜜一样,鬼主意又多,上能掀房顶,下能在河水里中摸鱼,眼波流转间,轻易就能把几位师兄哄得晕头转向。

那时候的他们几个愣头青,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捧到她面前,甚至,戚承霜敢说,那时的施苒是整个师门捧在手心里的小太阳。

可这太阳是什么时候开始灼伤人的呢?

也许是那个阴沉的午后,十五岁的施苒梨花带雨扑在师尊脚下,纤细的手指颤抖的指向戚承霜,指控他趁着指点剑法的机会对她意图不轨,戚承霜当时如遭雷击,震惊、屈辱,百口莫辩的愤怒瞬间将他淹没,他记得自己涨红着脸,心口仿佛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辩解,而施苒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残忍的得意,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底,信任的基石在那一天裂开了第一道深深的缝隙。

戚承霜很想问问为什么,施苒的眼光却充满了嘲讽:“二师兄,有些东西既然已许诺了,就不要轻易的换人,你如果做了初一,就不要怪我做这个十五!”

戚承霜当时没听懂,却在看到施苒手上的冰溪剑时豁然开朗,她原来只是为了这一把剑.....

又或许是在演武场那里与梅若雪的寻常切磋,不知怎的就变了味,施苒的剑招陡然变得狠厉刁钻,带着一股非要置人于死地的疯狂,梅若雪猝不及防被一剑刺中肩胛,鲜血瞬间染红了素白的弟子服,人也踉跄倒地。

当师尊厉声质问施苒时,她只是冷冷的站着,手中还握着那滴血的冰溪剑,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或惊慌,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倨傲,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未退的寒意,那眼神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同门之情在那喷溅的鲜血前显得无比苍白。

“师尊,我只是试试这把剑,是师姐太脆弱了,这几招都顶不住!”施苒甚至微微扬起了嘴角“看来,师姐要更努力才行啊!”

再不然,就是那次彻底撕破所有人底线的丑闻,她竟敢对顾玉笙....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自荐枕席不成?就将从青楼里偷的秘药下在顾玉笙的茶盏里,若非顾玉笙定力超绝,在药力发作的瞬间,强行压制并破门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戚承霜到现在还记得顾玉笙破门而出时那铁青的脸色,紧抿的薄唇和眼中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那是他们从未在他身上见到的暴烈情绪,但施苒被当场撞破,脸上甚至没有多少羞耻,只有计划失败的懊恼和不甘,她冷笑着看着他们几个,似乎对此不以为然,那一刻,他们所有残存的温情和心意都被那杯浑浊的茶水彻底浇灭了。

最后就是师尊,施苒她,竟妄图染指师尊,本应该给师尊护法的她,竟然.....要不是骆长风发现并及时制止,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这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几个眼睁睁的看着曾经的小太阳慢慢变成灼伤人的业火,每一个人都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最好从没有遇见过她!

回忆如同洞外呼啸的风雪,冰冷刺骨,戚承霜猛地收回思绪,目光下意识再次投向火光映照下那张沉睡的脸,此刻的她卷缩在披风的一角下,眉头微蹙,竟透出几分脆弱的稚气,这脆弱的假象与记忆中那个步步算计、心狠手辣的施苒重叠又分离,在他心中卷起一片混乱的漩涡。他默默凝视着篝火,洞内只剩下木材燃烧的噼啪声。

一丝红线慢慢爬上施苒的脸颊,陷入回忆的戚承霜并没有发现,直到施苒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来了!”

这一切都和轮回的梦中着实相似,戚承霜强打起精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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