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乐筠眉眼看起来十分温柔,像个温婉美人,她笑容浅浅地望向时见梨。
“好。无碍,放风筝时人多了便会有意外,去年我的纸鸢也和别人的缠上了,没想到今年也逃不过。”
时见梨多看了眼她,上回赏花宴,她没见过这位郑大姑娘。
三人准备收线。
一个身着深蓝交领袍的男子大步走来,接过谢雪枝手上的线筒,“我来吧,怎么缠上的?”
谢雪枝看了眼他,唇角勾起笑容,往旁边占了点,“我不太会放风筝,也不知道怎么就缠上去了,可能线放得太快了吧。”
时见梨收着线,暗暗扫了眼那谢家兄妹俩,又看向天上那三只缠在一起的风筝。
倏然察觉到有道目光在看自己,心头陡然升起一股防范的警觉,时见梨侧眸看过去,对方似乎很是意外,朝她状似温和地笑笑。
但时见梨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窥伺。
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时见梨转头,便见发束金冠,着一身云白锦袍、缠绯色腰带的明照还到了她身旁,问:“要不要我来?”
他一来,往她身旁一站,便挡住了谢卫松意味不明的窥探视线。
三只风筝受力不均,时见梨确实觉得有些吃力,遂点了头,将线筒递给他,轻声开口:“谢谢大表哥。”
明照还轻勾唇角,“嗯。”
明月临看一眼明照还,将线筒给了棋语,看他们收线。
谢卫松见到他,眼里闪过一抹异色,问候道:“明世子今日也出来游玩吗?”
明照还侧眸瞥过去,“在蔚然亭上与好友赏景,见到了家中妹妹,这才过来。”
他眸子微垂,目光扫过谢雪枝再回到谢卫松脸上,“谢大公子今日带妹妹出来玩?”
时见梨闻言,转头看了眼右前方小山上的那个亭子,确实有两个人影坐在那儿,其中一个身形与轮廓有些熟悉。
若没猜错的话,那是季让舟,另一个的话,时见梨想,应当是济宁侯府世子于鹤鸣。
这是世子聚会吗?
谢卫松低头看了眼谢雪枝,面露笑容,“是,我四妹觉得府里闷,便说要出来玩。”
谢雪枝看着明照还,视线停留的时间久了些,被谢卫松提到自己,侧头时对上他眼里的笑,心头骤然一跳。
发现了吗?
“嗯,府中确实是有些待腻了,所以出来踏春。”她微微低下头。
时见梨从明照还的身后稍稍探出点头来,目光悄悄在这兄妹俩身上游移,又不动声色让明照还将自己完全挡住。
谢雪枝怕谢卫松。
明月临瞥一眼他们,总觉得有种暗流涌动的气氛。
风筝被收了下来,明照还将腰间的匕首解了下来,递给天风,“线缠得太死,不好解,割了吧。”
“是,大人。”
线缠在一起很乱,绕了好几圈,明照还收线的时候也不知哪个是哪家的,便转头问时见梨,“哪个是你的?”
“那只蓝色多一些的纸鸢。”时见梨指了指。
“好。”明照还上去接过天风手上拿着的三个风筝中的其中一个,递给时见梨。
“谢谢。”时见梨仰头看他,又蹙眉往旁边站了站,小声道:“他看我。”
似是解释,又是告状。
时见梨对别人的视线极为敏感,谢卫松的目光虽说隐晦,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玩味的,侵略性的,让她觉得有些反胃和恶心。
明照还转头看过去,极淡的一眼,褪去了温和的假饰,一身自战场而来的冷煞之气压过去,压迫感和警告意味十足。
时见梨诧异地看着冷脸的人,心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明照还。
谢卫松对上明照还的目光,头皮发麻,静了一瞬后才勉强扬起笑,低头将风筝接过,“风筝也拿回来了,我们便不打扰几位了。”
谢雪枝垂着眼跟在他身后。
时见梨看着,觉得她完全没有赏花宴上的那日同自己搭话的从容,反而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明照还垂眸看着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的人,问:“看什么?”
她抬眼与他相视,“他们很奇怪。”
明照还想起前段时日明月临对他们兄弟俩说的话,掩下眼底的暗沉,回道:“那便防着些,不要和他们靠太近。”
时见梨点头,“嗯。”
明月临目光从蔚然亭上收回来,“大哥,你和季让舟一起出来的吗?”
季让舟正负手站在亭边看着他们。
“嗯,还有于子显。”明照还视线从时见梨身上移开,望向明月临,“出来多久了?”
于鹤鸣,字子显。
“如今什么时辰了?我们出来时是辰中。”
明照还看了眼太阳的高度,“应当是巳时末了,渴么?带你们去喝茶。”
“还行,你每个休沐日都见季让舟,有什么好玩的呀?”明月临瞥一眼蔚然亭。
他笑:“那你每日都见梨表妹,有什么好玩的?”
怎么一听季由谦就有那么多偏见呢?妹妹真是别扭。
时见梨指尖摆弄着风筝,听到自己,觑向明照还。
他脸上带着些许揶揄和调侃,笑容看起来尤为生动。
明月临哑然,又道:“好玩的多了去了。”
“嗯,去吗?”明照还又问。
“你自己回去吧,我们随意在周围逛逛。”明月临摆摆手。
明照还心中有些遗憾,又觉得季由谦做妹妹的未婚夫未免有些失败了。
未婚妻一听他就摇头。
“那我走了,你们别走散。”
“知道啦。”
郑乐筠这才走过来,她将纸鸢交给丫鬟,同明月临和明月姒正式打了招呼,又看向时见梨,笑问:“我从前还未见过你,不知可否知晓你的名讳?”
“时见梨,春日见梨花之意,安国公府二夫人是我姨母。”
郑乐筠了然,“那我倒是听过你名号了,我名乐筠,取喜见青竹之意,在家行一。时姑娘,幸会。”
“幸会,郑大姑娘。”时见梨听着她温温柔柔的声音,眉眼不由得也露出了点轻松。
这与谢雪枝带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恰到好处的,柔和的,而不是带有意图的。
“我过来时,家中兄长在同人交谈,我也在这儿停留许久,兄长应当要派人来寻我了,便不多与你们说话了,告辞。”
时见梨点头。
蔚然亭上,明照还见季让舟站在亭边往下看,他循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笑问:“都站在这儿了,方才怎么不同我一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