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阎乐失声惊呼。
嬴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地下暗河!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想!
猪坚强在背篓里挣扎得更厉害了,小爪子不断刨着篓壁,鼻子拼命嗅闻的方向,正是那堆堵路的乱石之后。它似乎被某种强烈的、混杂在水汽中的气味所刺激,显得异常焦躁。
“它闻到什么了?是……火药?”李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水流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条地道并非终点,暗河可能通往未知的远方!更意味着,那匣失窃的火药,可能已经被转移,顺着地下水流,漂向了更不可控的地方!
相里勤再次俯身,这次更加仔细地倾听分辨。他眉头紧锁:“水流声湍急,自西向东!水汽中……确有一股极淡、几乎被水流冲刷殆尽的硝石硫磺味!但……源头似乎不在此处,更像是在上游被水流带过来的残余气味!”
上游?残余气味?
这意味着火药很可能已经不在塌方体后面,而是被带到了暗河的上游某处,甚至可能已经通过地下河网,被运送出去了!
“上游在何处?这条暗河通向何方?”嬴政的声音如同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千算万算,没料到对手竟会利用地下暗河这种天然通道!这比任何密室暗道都要难以追踪百倍!
相里勤面露难色:“王上,地下暗河走向诡秘莫测,非精通地脉水纹者,难以推断。此地深处渭北台塬之下,暗河或汇入渭水,或……向东注入洛水,甚至可能潜行至更远的黄河!若火药被密封于防水容器中顺流而下……”后果不堪设想!
嬴政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滔天的怒意和深深的无力感交织着涌上心头。他费尽心机,调动举国之力,好不容易锁定了线索,却被一条地下暗河轻易切断!对手的狡诈和运气,简直令人发指!
“阎乐!”嬴政的声音蕴含着即将爆发的雷霆,“给寡人调集所有通晓水性、熟悉地脉之人!沿着渭水、洛水两岸,尤其是可能的地下河出口处,给寡人一寸寸地搜!掘地十丈也要找出痕迹!传令沿河所有郡县,严密监控河道,凡发现不明来源之漂浮物,尤其是密封容器,立即上报!敢有延误者,斩!”
“诺!”阎乐凛然领命,立刻转身去布置。
“相里勤!”
“臣在!”
“你墨家可有精通地脉勘探之奇才?寡人需要知道这条暗河的走向!不惜一切代价,给寡人探明!”
“臣……尽力而为!墨家或有先辈笔记记载此间地貌,但需时间查证推演!”相里勤感到沉重的压力。
命令一道道发出,如同投入深水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整个秦国沿河的力量再次被紧急动员起来。然而,面对浩瀚的渭洛水系和神秘莫测的地下河网,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薇看着嬴政铁青的侧脸,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狂暴怒意和冰冷杀机,心一点点沉下去。暗河的发现,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将失窃火药的去向推向了更深的迷雾和更广阔的危险区域。猪坚强似乎耗尽了力气,在背篓里安静下来,发出微弱的呼噜声,只有偶尔抽动的小鼻子,还昭示着它对那股残余气味的执着。
“阿母,”嬴政忽然转过头,看向李薇,那眼神深邃得如同眼前的黑暗地道,带着一种李薇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探询,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说,此物……究竟会落于谁手?其主使,又意欲何为?”
李薇迎着嬴政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知道,嬴政问的不是火药本身,而是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那个能驱使哑婆、门五、韩地剑客,甚至能利用地下暗河的、比吕不韦更神秘、更可怕的真正黑手!吕不韦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盘棋,越来越深,越来越险了。而她,和猪坚强,以及那刚刚起步的农桑改良,在这滔天巨浪面前,又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