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的手臂还紧紧环着沈清璃,她胸口的血温热地顺着剑锋滴落,染红了他指节。残剑仍插在她体内,却仿佛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微微颤动着,发出低沉而古老的嗡鸣。
“清璃……”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眼眶发红,指尖颤抖。
沈清璃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依旧挂着那一抹熟悉的笑,虚弱却坚定,“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
风从皇宫深处卷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和隐隐雷声。远处的天空被金光撕裂,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力量正缓缓苏醒。
阿离站在一旁,神情凝重,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安;巫黎的身影早已消散,只留下那句意味深长的遗言:“真正的敌人,还没现身。”
叶凌霄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可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必须弄清楚刚才发生的一切——沈清璃为何能以命相搏唤醒龙魂?为何残剑会对她体内的血液产生如此剧烈的反应?
他咬牙拔出残剑,沈清璃轻哼一声,身体微微抽搐,但意识仍在。剑身上的铭文在月光下泛起幽蓝光芒,一道道符文浮现又消散,如同水波般流动。
忽然,一股强烈的吸力自剑身传来,沈清璃胸口流出的金色血液竟被残剑尽数吸收!
“这是……”叶凌霄瞳孔微缩,感受到一股古老而浩瀚的力量正在剑中苏醒。
残剑剧烈震动,剑身浮现出一层层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交织成一座庞大的阵图,宛如星河倒映于剑锋之上。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双生之子,血祭龙渊。前朝帝王,妄求永生。以龙脉为鼎炉,以血脉为引火,封印千年,终有一日,宿命轮回。”
叶凌霄猛地睁大双眼,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血雨腥风的宫廷、龙脉深处的古殿、两个婴孩被分别封入不同的棺椁之中……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们的眼神清澈却无助,身上流淌着同样的金色血液。
“原来如此……”他喃喃低语,心中翻涌起滔天怒意。
沈清璃体内封印的,并非仅仅是蛊毒,而是整条北疆龙脉的核心——龙魂!而他自己,作为另一个“双生之人”,天生便与她血脉相连,灵力互通。他们的命运早在出生之前就被注定,成为这场血祭的牺牲品。
“难怪国师要找我们……”他低声说道,拳头紧握至指节发白,“他是想重启龙渊大阵,完成前朝未竟之事。”
阿离听到这些话,脸色骤变,“你是说……你们两人,一个是活祭品,一个是引导者?”
“没错。”叶凌霄点头,眼神冷峻如霜,“我的任务,是将龙魂引导至北疆,让其归位。而她,则是承载龙魂的关键。”
“可她已经……”阿离欲言又止,目光落在沈清璃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叶凌霄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覆在她胸口,运转灵力试图稳定她的气息。可就在这一刻,残剑再次震颤,剑身浮现出一行清晰可见的铭文:
“舍一保一,血祭方休。”
叶凌霄的心猛然一沉。这行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唯有牺牲一人,才能真正结束这场延续千年的血祭。
他望着昏迷中的沈清璃,内心挣扎到了极点。若不让她体内的龙魂彻底归位,北疆七处发光点将永远躁动不安,整个大乾王朝都将陷入无尽的动荡。可若真让她死去……
“不行……”他低声呢喃,“我不能让你死。”
就在这时,远处皇宫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
那声音穿透夜空,直击人心,仿佛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苏醒。地面随之震动,宫殿屋檐上的琉璃瓦片簌簌掉落,尘土飞扬间,一道金色的龙影自皇宫深处腾空而起,盘旋于云层之上。
“那是……龙魂?”阿离惊呼。
叶凌霄抬头望去,只见那龙影虽虚幻,却威压四野,仿佛天地都在它的注视之下战栗。而当他仔细观察时,却发现那龙影的额头上,赫然有着一抹与沈清璃眉心印记极为相似的金色纹路。
“它在等她。”叶凌霄喃喃。
阿离皱眉,“什么意思?”
“它需要她体内的最后一丝龙血,才能彻底归位。”叶凌霄缓缓起身,抱起沈清璃,目光坚定如铁,“我们必须去皇宫。”
阿离连忙跟上,“可是她现在的状态……”
“我知道。”叶凌霄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两人踏风而行,朝着皇宫疾奔而去。随着距离拉近,那龙影越发清晰,甚至能看见它眼中闪烁的悲悯与哀伤。它并非敌对,更像是在等待一场迟来的解脱。
当他们踏入皇宫大殿前的广场时,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残剑在叶凌霄手中不断震颤,发出低沉的共鸣。沈清璃的睫毛轻轻颤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叶凌霄惊喜地低头看她。
沈清璃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几不可闻,“我感觉……它在呼唤我。”
“是的。”叶凌霄点头,“它在等你。”
沈清璃望向那空中盘旋的龙影,眼中浮现出一抹释然,“原来这就是我的归宿。”
叶凌霄心头一紧,却强忍住情绪,“别这么说,我会想办法救你。”
“你已经救了我。”她伸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我们是双生之人,无论生死,都不会分离。”
叶凌霄沉默片刻,终于缓缓点头。他将沈清璃轻轻放下,转身面对那龙影,高举残剑,低声念道:
“请接纳她,也接纳这片土地的命运。”
残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剑尖指向龙影。刹那间,一道金色的光芒自沈清璃胸口升起,缠绕着她的身体缓缓升空,融入龙影之中。
龙影发出一声悠远的长吟,随即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尽头。
广场恢复了寂静,只有风穿过断壁残垣,吹动叶凌霄的衣袍。
他缓缓跪坐在沈清璃身旁,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哽咽:
“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承担……可现在,是我一个人了。”
沈清璃微微一笑,闭上眼,“不……我一直都在。”
下一刻,皇宫深处传来一声闷响,整座宫殿开始崩塌。
阿离急声道:“快走!这里要塌了!”
叶凌霄却没有动,只是将沈清璃紧紧搂在怀中,任凭尘埃落满肩头。
直到阿离强行将他拉起,他才终于迈步离开这座吞噬了太多秘密的皇宫。
而就在他们刚刚跨出宫门的一瞬,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废墟之中。
那人披着玄色斗篷,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静静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抬起手,掌心中浮现出一枚血红色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
“龙渊已开,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