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语涵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中,此刻正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仿佛陆微澜手中握着的,是她梦寐以求的稀世珍宝。她紧紧攥着陆微澜的手,指尖微微用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的急切与试探:“澜姐姐,李公子那般的人物,你可千万要抓紧了!莫要像妹妹这般,空有羡慕的心,却无那样的好命。”
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幽怨与自怜:“说句不怕姐姐笑话的话,妹妹也曾远远地见过李公子几面。他那般风采,那般才情,当真是让人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只可惜,妹妹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庶出,哪里敢有半分非分之想呢?不像姐姐你,嫡出之尊,又得贤妃娘娘青眼,与李公子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她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声泪俱下,仿佛真的将陆微澜视为可以倾吐心事的知心姐姐一般。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换了旁人,怕是真的要被她这精湛的茶艺所迷惑,心生怜悯了。
陆微澜心中却是冷笑连连。
好一个一见倾心,再见倾情!好一个身份低微,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位陈语涵,还真是……会演啊!
她这是明晃晃地在暗示自己,她也对李明轩有意,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露。同时,又在不断地强调陆微澜的好福气和优势,试图激起陆微澜的危机感和占有欲,让她赶紧将李明轩这块肥肉叼到嘴里,免得被旁人抢了去。
至于她陈语涵,便可以借着姐妹情深的名义,在一旁出谋划策,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浑水摸鱼,甚至取而代之。
这算盘,打得可真是精明啊!
陆微澜心中明镜似的,面上却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苦恼与犹豫之色。她轻轻叹了口气,反握住陈语涵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为难地说道:“语涵妹妹,你有所不知啊……李公子固然是人中龙凤,才华横溢,只是姐姐我自知愚钝粗陋,性子又有些……嗯,不讨喜,怕是配不上李公子这般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她顿了顿,又故作真诚地看着陈语涵,眼中闪烁着姐妹情深的光芒:“倒是妹妹你,聪慧貌美,温柔贤淑,与李公子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若是我能有机会在母亲面前替妹妹美言几句,说不定这桩好姻缘,便能落在妹妹身上了呢!”
陈语涵被陆微澜这番突如其来的反向操作弄得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难以置信。
她万万没想到,陆微澜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将李明轩这等良婿拱手相让?还要替自己美言?
这陆微澜,是傻了不成?还是在……试探自己?
陈语涵心中念头急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她那双原本水汪汪的杏眼,此刻也因为过度惊讶而微微睁大,显得有些滑稽。
“澜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陈语涵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有些变了调,“李公子明明是中意你的……我怎敢有非分之想?姐姐你莫要取笑我了!”
她心中暗骂陆微澜不按常理出牌,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同时,她也更加警惕起来,觉得陆微澜此举定有深意。
“我可没有取笑妹妹。”陆微澜一脸真诚地看着她,语气恳切地说道,“我是真心觉得,妹妹比我更适合李公子。你想想,李公子乃是饱读诗书的才子,自然是喜欢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女子。妹妹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又这般温婉可人,与李公子定然是夫唱妇随,羡煞旁人。”
她顿了顿,又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不像我,平日里只喜欢看些不入流的杂书,摆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性子又野,怕是入不了李公子的眼。即便勉强凑合在一起,将来也定然是……嗯,话不投机半句多,反而误了彼此的终身。”
她这番话,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却将陈语涵捧上了天。
陈语涵听了,心中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那份被压抑许久的虚荣心和嫉妒心,却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难道……陆微澜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对李明轩没有兴趣?
若是如此……那自己岂不是……有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陈语涵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连连摆手道:“不不不,澜姐姐你千万莫要这么说!在我看来,姐姐你才是真正的兰心蕙质,与众不同!李公子定然是欣赏姐姐这份独特的魅力的!至于我不过是个蒲柳之姿,萤火之光,怎敢与姐姐皓月争辉?”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底深处那抹跃跃欲试的光芒,却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陆微澜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模样,心中暗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她故作沉吟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拉着陈语涵的手,一脸郑重地说道:“语涵妹妹,你我姐妹一场,有些话,我便也不瞒你了。实不相瞒,我对那位李公子……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母亲虽然看好这门亲事,但我总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若是能将这桩好姻缘让给妹妹,也算是……成人之美,两全其美了。”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妹妹你对李公子……究竟是何心意?若是妹妹你也有意,姐姐我定当竭尽所能,在母亲面前周旋一二。说不定,这桩喜事,便能落在妹妹身上了呢!”
她这话,说得是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将陈语涵视为可以托付终身的好姐妹一般。
陈语涵听了,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陆微澜竟然真的对李明轩没意思!而且还愿意帮自己!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她几乎要忍不住喜形于色了,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万一陆微澜是在诈她呢?
她强忍着心中的狂喜,脸上挤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澜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妹妹我何德何能得姐姐如此厚爱!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儿戏啊!万一让陆伯母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姐姐?”
“无妨。”陆微澜大度地摆了摆手,“母亲那里,我自有说辞。只要妹妹你真心喜欢李公子,姐姐我便豁出去了!谁让咱们是好姐妹呢?”
她这番义薄云天的表态,彻底打消了陈语涵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陈语涵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抱住陆微澜,哽咽道:“澜姐姐!你真是我的亲姐姐啊!妹妹我确实对李公子……仰慕已久……只是苦于身份……不敢表露……呜呜呜……”
她这番哭诉,倒也有几分真心实意。毕竟,像李明轩这般家世、才貌,至少表面上都还算不错的优质男,对于她这样一个庶女来说,确实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陆微澜任由她抱着自己哭诉,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好了,鱼儿上钩了。
接下来,就该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位好姐妹了。
她轻轻拍了拍陈语涵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妹妹莫哭了。既然你对李公子有情,姐姐我定当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们需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能让你……嗯,名正言顺地与李公子走到一起,又不至于落人口实。”
“嗯嗯!全听姐姐安排!”陈语涵此刻已是对陆微澜深信不疑,言听计从了。在她看来,陆微澜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活菩萨!
陆微澜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陈语涵啊陈语涵,你以为你捡了个大便宜?
却不知,你早已掉进了我为你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你不是喜欢演戏吗?那我就陪你好好演一场。
只是不知,当大幕落下,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你这位茶艺大师,又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呢?
我,可是拭目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