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那股模仿陆氏风格的怪异风潮,在经历了最初的狂热和……一系列令人啼笑皆非的失败之后,渐渐地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那些曾经对陆微澜的神仙手段趋之若鹜、甚至不惜重金求购仿品的贵妇贵女们,在亲身经历了无数次买家秀与卖家秀的惨痛对比之后,终于开始意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陆二小姐的东西,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制的!
无论是那色泽朦胧如烟雨、质地轻盈若云霞的天水碧纱,还是那看似随意却意境深远、点石成金的山野插花,亦或是那功效神奇、令人垂涎的晨露花汁玉容液和瑶池玉酥仙露奇茗,都仿佛被施了什么神秘的魔法一般,只有在陆微澜的手中,才能绽放出那般令人惊艳的光彩。一旦离开了她,流落到旁人手中,便会立刻黯然失色,甚至沦为不伦不类的笑柄。
于是,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之后,大部分人渐渐地也熄了那份不切实际的模仿之心,转而将对陆氏出品的渴望,升华为了一种近乎宗教般的虔诚和……遥不可及的仰望。
她们开始明白,陆二小姐之所以能成为陆二小姐,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拥有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和独特的方子,更重要的是,她拥有的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眼光、一种超凡脱俗的品味、一种点石成金的魔力,以及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气质。
这种气质,是学不来的,也是模仿不来的。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比如,那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却依旧对陆微澜充满了不甘和怨念的安阳郡主。
在经历了上次晨露花汁玉容液的惨败之后,安阳郡主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她非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更加坚定了要与陆微澜一较高下的决心。在她看来,陆微澜之所以能屡屡得手,不过是仗着一些旁门左道的唬人玩意儿罢了。只要自己能找到真正的高人相助,研制出比陆微澜更厉害的神仙玉露,定然能将陆微澜彻底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阳郡主几乎是倾尽了自己所有的财力和人脉,从天南海北搜罗来了无数所谓的奇人异士、神医圣手、炼丹方士,以及各种各样听起来就神乎其神的宫廷秘方、民间偏方、海外奇药。
她将这些人全都养在自己的郡主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为她研制出一种能够超越陆微澜那晨露花汁玉容液的超级神仙水!
那些被安阳郡主请来的高人们,自然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自己压箱底的绝活全都亮了出来。一时间,郡主府的后院之中,炉火熊熊,药气冲天,各种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堆积如山,简直就像是一个大型的……化学实验室。
经过了十天半月的刻苦攻关和不懈努力,在耗费了无数珍稀药材和金银珠宝之后,安阳郡主的超级神仙水项目,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
这一日,安阳郡主府上那位平日里最受她信任、也最擅长阿谀奉承的管事嬷嬷,兴高采烈地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玉瓷瓶,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安阳郡主的面前,满脸谄媚地说道: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经过奴才们日夜不休的苦心钻研,终于将那能与陆二小姐的晨露花汁相媲美、甚至犹有过之的凝露仙膏给研制出来了!”
安阳郡主闻言,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连忙接过那白玉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浓郁刺鼻、甜腻得有些发齁的混合香气便扑面而来,熏得她差点当场晕过去。
她强忍着不适,往瓶子里瞧去,只见里面盛着一种乳白色的、质地粘稠得如同浆糊一般的膏状物体,看起来……实在不怎么美观,也与陆微澜那清透水润的晨露花汁相去甚远。
“这就是你们研制出来的凝露仙膏?”安阳郡主蹙着眉头,有些嫌弃地问道,“怎么瞧着……如此粗鄙不堪?跟本郡主平日里用的那些个香胰子、雪花膏也差不了多少嘛!这东西,真的能比得上陆微澜那个小贱人的晨露花汁?”
那管事嬷嬷见状,连忙陪着笑脸解释道:“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啊!这凝露仙膏虽然瞧着其貌不扬,但其功效,那可是……神乎其技,惊为天人啊!奴才们可是亲眼所见,一位试药的粗使丫头,原本生得满脸雀斑、皮肤蜡黄,用了这凝露仙膏之后,不过三五日的功夫,那脸上的雀斑便淡了七八分,皮肤也变得白皙细腻,水嫩光滑,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就连那些个平日里自诩医术高明的太医和方士们,见了也都啧啧称奇,说此物乃是……驻颜神药,千金难求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铜镜,递到安阳郡主面前,指着镜子说道:“郡主您瞧,奴才前几日也偷偷试用了一点点,您看奴才这额头上的几条细纹,是不是也淡了许多?皮肤是不是也比以前光泽了不少?”
安阳郡主将信将疑地接过铜镜,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又凑近了闻了闻那管事嬷嬷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似乎……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效果?
她心中一动,立刻吩咐道:“来人啊!传本郡主懿旨!立刻将这凝露仙膏分装成小瓶,送往京中各大胭脂水粉铺子售卖!定价嘛……就比陆微澜那个小贱人的晨露花汁(虽然陆微澜从未公开售卖过,但在安阳郡主心中,早已给它定了个天价)还要贵上一倍!本郡主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安阳郡主府上研制出来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神仙玉露!陆微澜那个,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乡野之物罢了!”
于是乎,在安阳郡主的英明决策之下,一款名为凝露仙膏的超级神仙水,以一种极其高调和……极其昂贵的方式,迅速在京城的胭脂水粉市场上闪亮登场了。
为了给这款凝露仙膏造势,安阳郡主还不惜血本,雇佣了大批的水军,当然,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词,但意思差不多,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勾栏瓦舍之中,大肆宣传凝露仙膏的神奇功效,将其吹嘘得天花乱坠,仿佛只要用了它,便能立刻返老还童,青春永驻,貌美如花一般。
一时间,京中那些不明真相、又渴望美丽的贵妇贵女们,纷纷被这铺天盖地的宣传给忽悠瘸了,争先恐后地涌向各大胭脂水粉铺子,抢购那价格不菲的凝露仙膏,希望能借此机会,也体验一把神仙玉露的奇妙功效。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那些满怀期待地将凝露仙膏买回家,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自己脸上的贵妇贵女们,很快便发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凝露仙膏不仅质地粘稠油腻,难以吸收,涂在脸上之后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熏得人头晕眼花。更可怕的是,在使用了几天之后,不少人的脸上,非但没有出现宣传中所说的白皙细腻、水嫩光滑的效果,反而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的脸上开始泛红发痒,起了无数细密的红疹子;
有的脸上开始疯狂地冒痘痘,原本光洁的额头和脸颊,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月球表面;
更有甚者,一些皮肤本就敏感的贵女,在使用了凝露仙膏之后,竟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整个脸都肿得像猪头一样,又红又烫,奇痒无比,差点没当场毁容!
一时间,京城之内,怨声载道,鸡飞狗跳。
那些花了大价钱买了凝露仙膏,结果却美容不成反毁容的贵妇贵女们,纷纷怒不可遏地冲到胭脂水粉铺子,要求退货索赔,甚至有人扬言要将铺子给砸了!
各大胭脂水粉铺子的掌柜们也是叫苦不迭,他们也没想到,这安阳郡主府上研制出来的神仙玉露,竟会是这般坑爹的玩意儿!不仅没能让他们大赚一笔,反而还惹了一身骚,差点连铺子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安阳郡主的耳朵里。她听闻之后,也是又惊又怒,连忙派人去调查事情的真相。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高人、神医、方士,不过是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罢了!他们哪里懂得什么真正的美容养颜之术?不过是胡乱地将一些听起来名贵的药材和香料混在一起,再加入大量的猪油、羊脂、蜂蜡等廉价的基质,熬制成了那种粘稠油腻、香气刺鼻的凝露仙膏!
这种东西,别说是美容养颜了,不把人的脸给用坏了就算是万幸了!
安阳郡主气得当场将那些高人全都打入了大牢,又下令将市面上所有售出的凝露仙膏全部召回,并赔偿了那些受害者的损失。经此一役,她不仅损失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更是将自己的名声和信誉都给彻底败坏了,成为了整个京城上流社会的笑柄。
而陆微澜呢?
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模样,每日里在自己的潇湘馆里,悠然自得地喝着她的仙露奇茗,吃着她的瑶池玉酥,用着她的晨露花汁,过着她那令人羡慕嫉妒恨却又无可奈何的小资生活。
对于外界那些关于凝露仙膏的种种闹剧和笑话,她只是付之一笑,权当是给自己枯燥乏味的古代生活,增添了一些免费的……娱乐节目罢了。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真正地引领潮流,靠的绝不仅仅是金钱和权势,更重要的是……智慧、品味和……一颗永远追求美好的心。
而这些,恰恰是那些只会盲目模仿、急功近利的安阳郡主们,所永远也学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