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澜一曲西域小调唱罢,锦绣坞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那些原先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此刻都有些讪讪然,不知该作何评价。说好吧,这曲调闻所未闻,不合章法;说不好吧,偏偏又悦耳动听,让人挑不出实质性的毛病。
李嫣然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感觉自己像是卯足了劲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方,反而让自己憋了一肚子气。她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尖声道:“陆二小姐这小调倒是别致,只是……这般随意的曲子,怕是上不得什么大台面吧?我们今日赏花宴,讲究的是风雅,妹妹这般,倒像是街头卖唱的胡姬了,未免有些失了身份。”
她这话不可谓不恶毒,直接将陆微澜比作了地位低下的胡人歌女。
周围一些与李嫣然交好,或是嫉妒陆微澜方才出风头的贵女,也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李姐姐说的是,这调子听着新鲜,却总觉得少了些我们中原雅乐的端庄厚重。”
“陆二小姐还是该多学学诗词歌赋才是正经,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终究是小道。”
陆微澜听着这些酸溜溜的议论,心中只觉得好笑。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如何评价她的歌,她今日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得到她们的认可。她要的,就是这种让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效果。
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李嫣然微微一笑,道:“李姐姐教训的是。小妹也知这小调粗鄙,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看众位姐妹兴致高昂,一时技痒,随意哼唱几句,娱人娱己罢了。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李姐姐和众位姐妹海涵。”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自己粗鄙,又将责任归咎于一时技痒,让人抓不住错处。
李嫣然被她这不软不硬的态度噎得够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婉晴打断了。
“好了好了,李妹妹也少说两句。”孟婉晴出来打圆场道,“微澜妹妹也是一番好意,为大家助兴嘛。再说,这乐曲之道,本就海纳百川,多听些不同的调子,也未尝不是一件趣事。我看微澜妹妹这小调就很好听,让人心情愉悦。”
有孟婉晴这个主人家开口,其他人也不好再揪着不放。
就在这时,陆微澜仿佛不经意般,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佩在手中把玩。那玉佩并非传统的圆形或方形,而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扁平物件,通体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仔细看去,那竟是一只蜷缩着身子、憨态可掬的小猫咪的形状,线条流畅,表情生动,可爱至极。
“咦?陆二小姐,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好别致的玉佩!”一位眼尖的小姐首先发现了陆微澜手中的新奇玩意儿。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了陆微澜的手。
陆微澜将那玉佩托在掌心,浅笑道:“这个呀,不是什么值钱的玉佩。只是我平日里喜欢养猫,前些日子瞧着我家那只懒猫睡着的模样实在有趣,便随手画了张图样,央求府里的匠人照着样子给我雕了个小玩意儿解闷罢了。用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好像是什么琉璃坊新出的什么水晶胶?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不值什么钱。”
她口中的水晶胶,自然是胡诌的,这小猫挂件,其实是她从空间里取出的现代亚克力激光切割工艺品,上面还印着版的猫咪图案。这种东西在现代一块钱能买好几个,但在古代,其通透度、精巧的卡通造型以及那奇特的材质,无疑是石破天惊般的存在。
“水晶胶?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天哪!这小猫雕得也太像了吧!瞧那小爪子,那小尾巴,简直活灵活生!”
“而且这材质……怎么会如此晶莹剔透?比之上好的羊脂白玉还要清澈几分呢!”
“陆二小姐,你这真是匠人雕出来的?这手艺也太巧夺天工了吧!”
一时间,惊叹之声此起彼伏。那些贵女们哪里见过这等新奇玩意儿?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凑到陆微澜跟前看个仔细。
李嫣然原本还想继续嘲讽陆微澜,此刻见到这枚水晶胶小猫,也不由得愣住了。她自诩见多识广,家中奇珍异宝无数,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特而精巧的东西。那小猫的可爱造型,那晶莹剔透的材质,无一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高级感,让她身上那些金玉珠宝瞬间显得匠气十足,俗不可耐。
她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道:“哼,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哪里比得上真正的美玉金银来得贵重?”
陆微澜笑道:“李姐姐说的是。这小玩意儿确实不值什么钱,胜在有趣罢了。我平日里就喜欢这些新奇古怪的东西,戴在身上也轻松自在,不像那些金玉首饰,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这话,又不动声色地将李嫣然鄙视了一番,暗指她戴那么多首饰是自讨苦吃。
周芷兰也仔细地打量着那枚水晶胶小猫,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能看出,此物的制作工艺绝非寻常匠人所能达到,那流畅的线条,那精准的比例,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妙。她心中对陆微澜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觉得此女身上充满了谜团。
苏文宇看着陆微澜手中那枚可爱的小猫挂件,再联想到她方才那首清新脱俗的小调,以及那美味奇特的甜酥饼,心中对她的好奇和欣赏又加深了几分。他觉得,这位陆二小姐,就像一个永远也挖不完的宝藏,总能在他不经意间,展现出令人惊喜的一面。
“陆二小姐,不知可否将此物借我一观?”苏文宇温声请求道。
陆微澜大方地将小猫挂件递了过去:“苏公子请便。”
苏文宇接过挂件,入手微凉,质地坚硬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弹性。他细细端详着那小猫的造型,越看越觉得精巧可爱,心中不禁暗赞陆微澜的巧思。
其他几位公子小姐也纷纷围拢过来,争相传看那枚水晶胶小猫,啧啧称奇之声不绝于耳。
一场原本是比拼才艺、炫耀家世的赏花宴,竟因为陆微澜的几样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而彻底跑偏了方向。那些原本准备大放异彩的贵女们,此刻都成了陪衬,所有的目光和议论,都集中在了陆微澜这个低调的二小姐身上。
李嫣然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似乎都无法压过陆微澜一头。这个女人,就像一团迷雾,让她看不透,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赏花宴在一种奇异而热烈的气氛中渐渐接近尾声。陆微澜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低调地来,又低调地去,只在孟府的锦绣坞中,留下了一段关于西域小调、甜酥饼和水晶胶小猫的传说,以及无数贵女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羡慕嫉妒恨。
回去的马车上,陆微雨再也忍不住,酸溜溜地对王氏道:“母亲,您瞧二姐姐今日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又是唱歌又是亮宝贝的,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呢!”
王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把戏罢了,上不得台面。微微,你莫要学她那些不着调的做派,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大家闺秀才是正理。”
嘴上虽这么说,王氏心中却也不得不承认,陆微澜今日的表现,确实让她大感意外。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继女,似乎远比她想象中要……有手段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