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氏和陆芷兰的威逼利诱,陆微澜心中虽然早已怒火中烧,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和从容。她知道,这个时候,越是慌乱,就越容易被对方抓住把柄。
她微微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无奈,轻声道:“母亲,姐姐,你们真的误会妹妹了。妹妹何尝不想与母亲和姐姐一同分享好东西?只是那古方确实凶险,妹妹也是九死一生才侥幸试制成功。若是因此连累了母亲和姐姐,那妹妹可真是百死莫赎了。再者,那方子乃是先母心血所凝,临终前曾再三嘱咐,非陆氏嫡亲血脉,断不可轻传。妹妹若是违背了先母遗愿,岂非大不孝?”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又搬出了先母遗愿和陆氏嫡亲血脉这两座大山,让王氏和陆芷兰纵然有再多不满,也难以反驳。
王氏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弱可欺的陆微澜,今日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懂得用祖宗规矩来压人了!
陆芷兰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陆微澜,尖声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先母遗愿,什么陆氏嫡亲血脉,我看你分明就是自私自利,见不得我们好!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嫡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这府里,将来当家做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她这是气急败坏之下,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芷兰!住口!”王氏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厉声喝止。这种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老太太或者陆仁耳朵里,那可是要惹出大麻烦的。
陆芷兰被母亲一喝,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是那双怨毒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陆微澜,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陆微澜看着她们母女俩那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暗自冷笑。想跟她斗?还嫩了点!
她故作不知地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怎么听不明白?这府里,自然是父亲和母亲当家做主啊。妹妹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家,能有什么了不起的?妹妹只求能安安分分地在府中过些平淡日子,便心满意足了。”
她这番以退为进的话,更是让王氏和陆芷兰气得差点吐血。她们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王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脸上重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澜儿,母亲知道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那养颜方的事情,既然是你母亲的遗愿,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只是……你这院子里,倒是布置得越来越雅致了。母亲瞧着,比我那正房还要齐整些呢。”她这是想从其他方面入手,继续试探陆微澜的底细。
陆微澜微微一笑,道:“母亲过奖了。妹妹这里不过是些简陋陈设,哪里比得上母亲的正房富丽堂皇。妹妹只是喜欢将自己住的地方,拾掇得干净整洁一些,住着也舒心。”
“哦?是吗?”王氏的目光状似随意地在花厅内扫过,当她看到角落里那个散发着清新香气的无火香薰,以及陆微澜窗边软榻上那些看起来就格外舒适的靠垫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母亲瞧着,你这花厅里熏的香,还有你窗边那些摆设,倒像是些外面铺子里买不到的稀罕玩意儿呢。莫不是……又是你母亲留下的?”
她这是想将陆微澜所有的好东西,都归结为沈氏遗物,然后再想办法从中分一杯羹。
陆微澜知道王氏的算盘,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从容淡定:“回母亲,这香露是妹妹自己用鲜花晨露调配的,并非什么名贵之物,只是气味清淡,能安神罢了。至于窗边那些靠垫,也都是些寻常的棉麻布料,里面填充的不过是些晒干的艾草和荞麦壳,能活血通络,坐着也舒服些。与母亲房里那些用金丝银线绣制的贡品靠枕,自然是没法比的。”
她这话,既将那些东西的价值说得轻描淡写,又顺便拍了一下王氏的马屁,让王氏想挑刺也无从下手。
陆芷兰在一旁听着,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陆微澜这个贱人,简直就是个滑不溜秋的泥鳅,无论她们怎么试探,都抓不住她任何把柄,反而还被她三言两语就怼得哑口无言。
“哼!我看你就是嘴硬!你那些东西,分明就不是什么寻常货色!”陆芷兰忍不住又尖声叫道,“你若是不心虚,为何不敢让我们仔细瞧瞧?莫不是……怕我们看出什么端倪来?”
陆微澜闻言,故作惊讶地看着她,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妹妹这里的东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粗陋之物,有什么好怕姐姐看的?姐姐若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了。只是怕姐姐用惯了那些金贵玩意儿,会嫌弃妹妹这些东西简陋呢。”她这是在用激将法。
陆芷兰被她这么一激,反而有些骑虎难下了。她若是真的去翻看陆微澜的东西,倒显得她小家子气,而且也未必能看出什么名堂来。若是不看,又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这时,画屏端着新泡好的茶水走了进来。一股清雅悠远的茶香,瞬间在花厅内弥漫开来,将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母亲,姐姐,请用茶。”陆微澜亲自为两人斟了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王氏和陆芷兰看着杯中那清澈明亮的茶汤,闻着那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都不由得精神一振。
“咦?这是什么茶?闻着倒是比府里平日里喝的那些贡茶还要香醇些。”王氏有些惊讶地问道。她自认对茶叶也算有些品鉴能力,却从未闻过如此独特的茶香。
陆芷兰也忍不住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小口。那茶水入口甘醇,回味悠长,带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让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是啊,二妹妹,你这茶……是从哪里得来的?味道确实不错。”陆芷兰也不得不承认,这茶比她平日里喝的那些所谓好茶,要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陆微澜微微一笑,道:“回母亲,姐姐,这并非什么名贵茶叶。只是妹妹前些日子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偶然发现了一些母亲当年亲手采摘炮制的野山茶。妹妹瞧着有趣,便试着泡了一些,不想味道竟也还过得去。母亲和姐姐若是不嫌弃,便多用些。”
她这话,依旧是将功劳归于母亲遗物,而且还顺便炫耀了一下沈氏的才情。
王氏和陆芷兰听了,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们感觉,自己今日来微澜居,简直就是来受刺激的!陆微澜这个贱人,不仅人变漂亮了,心思变玲珑了,连带着她那些所谓的母亲遗物,也一件比一件更神奇,更高级!
这让她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王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嫉妒和不甘,脸上重新挤出一丝笑容,道:“澜儿有心了。这茶确实不错。说起来,你母亲当年也是个才情出众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啊。”她这话看似在感慨,实则是在提醒陆微澜,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陆微澜闻言,眼神微黯,轻轻叹了口气,道:“母亲说的是。先母去得早,是女儿福薄。若先母还在,想必……”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王氏见状,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中暗自得意。她决定,要趁热打铁,再给陆微澜一点颜色看看。
她放下茶杯,状似随意地说道:“对了,澜儿,过几日便是城外护国寺的浴佛节庙会了。你姐姐已经约了你同去,母亲也觉得,你身子刚好,是该出去走走,散散心了。只是……那庙会人多眼杂,你平日里又深居简出,怕是不太习惯。母亲想着,不如就让你姐姐多带些人手,也好照应你一二。另外,你院里的这两个丫头,瞧着也还算机灵,就让她们也跟着去吧。只是……她们毕竟年轻,没什么经验,母亲再拨两个得力的婆子给你看如何?”
她这话,看似是在为陆微澜着想,实则是想往微澜居里安插自己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