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的剑悬在半空，指尖因过度紧握而发白。他看着眼前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女儿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反倒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唤醒了。
“小棠？”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爹……”苏小棠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语气轻柔，却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漠，“从前的我，回不去了。”
她话音刚落，整座山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地面裂缝中涌出黑雾，翻滚着向四周扩散。那些本已被玩具熊吞噬的怨魂竟从黑雾中再度浮现，一个个眼神空洞，发出尖锐刺耳的哀嚎。
苏妄心头一震，正要冲上前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推开。
“别过去！”一个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谢无妄。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战场边缘，左眼处的六芒星印记隐隐发光，身上还残留着与初代剑主元婴搏斗后的伤痕。他站在那里，如同一道残破却依旧挺立的屏障。
“这不是你能解决的局面。”谢无妄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在被操控。”
“谁在操控她？”苏妄怒吼。
“不是谁，而是......。”谢无妄缓缓抬起手，指向苏小棠额头上的六芒星，“那是轮回的印记，是连接前世与今生的桥梁。可现在……它正在崩坏。”
话音未落，苏小棠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有某种力量正试图挣脱她的躯壳。
血月教圣女站在远处，冷笑着看着这一切：“你以为她只是个孩子？错了，她是钥匙，是打开魔神封印的钥匙。”
“住口！”苏妄怒喝一声，手中长剑爆发出耀眼的金光。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的一瞬间，天地骤然变色。
原本漆黑的天幕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旋涡，宛如一只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这片大地。紧接着，地面的黑雾迅速汇聚，凝聚成一面镜子——幽冥海镜！
那面镜子泛着冰冷的光芒，镜面之上，赫然映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苏妄。
但又不是现在的他。
镜中的他身穿一袭玄色长袍，手持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身后站着数名身披战甲的剑修。他们站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前，神情肃穆，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苏妄瞪大双眼，心跳如擂鼓。
谢无妄神色凝重：“这是你的前世。”
镜中画面缓缓推进，只见苏妄——或者说，那个“前世”的自己——正站在一处祭坛之上，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周围跪伏着无数修士，他们脸上写满了虔诚与敬畏。
“以吾之命，换苍生之安。”镜中传来一道低沉却坚定的声音。
“不……这不可能……”苏妄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镜中忽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
“苏妄，你终于看见了。”沈清秋的残魂从魔卵深处传出，声音微弱却清晰，“你以为你是来阻止轮回的，其实你才是轮回的核心。”
“你说什么？”苏妄眉头紧锁。
“你前世是太虚剑宗的第一任剑主，也是唯一一个成功封印魔神的人。”沈清秋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可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是你每一代转世都必须承受轮回的诅咒，不断重复同样的命运。”
“所以……我才会有幽冥之眼？才会看到那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苏妄的声音有些颤抖。
“没错。”沈清秋继续道，“你每一次重生，都会遇见同样的人，经历同样的事，做出同样的选择。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封印的平衡。”
“可如果……如果我不再遵循这个命运呢？”苏妄咬牙问道。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沈清秋淡淡道，“要么世界毁灭，魔神复苏；要么……你亲手斩断因果，杀掉苏小棠。”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什……什么？”苏妄瞳孔骤缩。
“只有杀了她，才能彻底切断轮回的锁链。”沈清秋的声音像一把刀，直插进苏妄的心脏，“否则，你们将永远困在这条时间线上，永无止境地重复这场悲剧。”
“你胡说！”苏妄怒吼，手中的剑微微颤抖，“我不会杀她！绝不会！”
“那你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沈清秋的声音渐渐模糊，“记住，这不是你的选择，而是命运的选择。”
话音落下，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最终化作一片混沌。
而就在这时，苏妄低头看向手中的剑，剑锋倒影中，赫然浮现出一张狰狞恐怖的面容。
那是一张不属于任何人的脸，五官扭曲，眼神空洞，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爹……”苏小棠的声音再次响起，虚弱而痛苦，“救我……”
苏妄猛然抬头，却见她的身体正一点点被黑雾吞噬，六芒星的光芒已经暗淡到了极点。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伸手想要抓住她。
可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一刹那——
“你真的以为，你能救得了她吗？”血月教圣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下一秒，整个空间剧烈震动，幽冥海镜轰然炸裂，碎片四溅，映照出无数个交错的时间线。
而在某一块碎片中，苏妄分明看到了一个画面——他自己，举起了剑，对准了苏小棠的心口。
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你以为你在打破轮回，其实你早已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