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骑兵从王至诚的身边踏然而过,首长是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军官,王至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那道神秘的身影而去,他的心中在暗想:“他是张学良吗?”
张景城拉着黄包车刚跑过半条街,突然一黑一白的两匹马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位年轻的姑娘从马背上跳下,气质非凡,神情自信。
“二位客官,我是张素洁,这是我的小妹。”张素洁上前施礼,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张景城回礼,说道:“不必客气,有何事请讲。”
小妹沈雪稍显羞涩,问道:“刚才骑在枣红马上的,是张学良吗?”
“正是东北王张作霖的公子张学良。”张景城回答,随即目送两位姑娘上马前行。
张景城来到王至诚跟前,问道:“你不是去新民吗?”
“快跟上,我们去大帅府。”王至诚催促道。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若能接触张学良,或许能借此机会实现自己的目标。
张景城擦着额头的汗水,显得有些犹豫:“骑兵的首长是张学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现在也不能回大帅府。”
“快去,就找你的姐姐!她现在是大帅府的家庭教师。”王至诚催促,心中期待通过张景城的姐姐与张学良见面。他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坚定。
“还是去新民吧。靖尧姐是新民的老师。”张景城坚持说。王至诚见张景城如此地坚持,往前摆了摆手,“碰碰运气吧。”
张景城快步往前奔跑,雨声渐渐在远处的天边响起,乌云开始遮住晴空,细雨随之而降。
王至诚坐在车棚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张景城沐浴在雨中,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经过一段小路,张景城穿越了一条巷子,在巷子的尽头竟有一所学校,门前的石碑上赫然刻着“新民小学”四个大字。
这所小学是张作霖投资所建。院子里,几位年轻的女教师身着校服,手持雨伞和教具,匆匆奔向各自的教室,显得活泼而又朝气蓬勃。
然而,在大门口的看门房窗户外,纸糊的窗户与关里形成鲜明对比,这让王至诚感到些许奇怪。
一扇窗户缓缓打开,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向窗外的两人询问:“二位先生,在此作甚?”
王至诚见此人年约六十,朴素打扮,便回答:“大爷,我们找一位老师。这是她留下的画轴。”
“这位先生,您还是亲自交给她吧。”看门大爷将画轴推了出来,似乎不愿意多言。
张景城走上前去,急切地说:“我们在找张景荟,我的姐姐。”
看门大爷一愣,沉吟片刻后说:“没有!”
“她就在这里教书,我不止一次送她来。”张景城补充说道。
“可这一次,不行!靖尧吩咐过我。”看门大爷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什么靖尧?我找张景荟!别在这打马虎眼!我的妹妹我还能不知道?”张景城有些急了,试图继续劝说,但看门大爷执意不让。
王至诚此时也走上前,恭敬地施礼:“大爷,我要找的这位老师,长得很漂亮,二十多岁。”
“这里的女教师个个漂亮,恰似天仙下凡。”看门大爷疑惑地看了王至诚一眼,继续说道:“工作时间,不接家属或者男朋友。”
“看来您误会了!”王至诚急忙解释,“我们找的女教师,接近一米七,白皮肤,白衬衫,蓝长裙,扎着一条长长的单辫子。”
看门大爷回到桌子前,依然不为所动,任凭他们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他的桌子上铺着一张宣纸,看门大爷提笔写字。
王至诚见他字写得颇有功底,便夸赞道:“‘崇山’是右军后来加上的,‘岭’字原写成‘领’,而先生把‘岭’字还原得如此自然,与上面三字一气呵成,诚然是个名门好手!”
“先生一定是写《兰亭序》的高手。”看门大爷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欣赏。
“我不敢当,写《兰亭序》我不行,但我的祖父是个高手,他送我的《兰亭序》被这里的一位女教师拿错了。”王至诚不无遗憾地说道。
看门大爷笑着走出屋子,请张景城替他看门,叫王至诚一起到学校办公室去。
“这两天怪了,先是一对青年夫妇来找,后是一对骑着马的姐妹来找。”看门大爷一边走,一边说道。
王至诚一听,心里一动:这青年夫妇或许是川岛美子和南造云子,而骑马的姐妹正是刚才路上遇见的张素洁和沈雪。难道,她们也在找靖尧?或许,因为她们的到来,靖尧怕殃及新民的师生,离开这里?
“办公室到了,先生。”看门大爷说。
王至诚走进办公室,越发觉得关东的怪异:谷瑞玉竟然和一位女教师都含着烟卷,看似不合时宜。姑娘怎么抽上烟呢?何况还是教书育人的女老师。
爷爷曾提到,东北的生活单调,特别是冬天,老百姓常常猫冬、串门、唠嗑、打牌、抽旱烟。后来,不论男女老少,很多人都形成了抽烟的习惯。但女教师抽烟,无疑是个例外。
“靖尧不在,你们抽什么烟?”看门大爷一提到景荟,谷瑞玉立即将烟灭了,而另一位却吞云吐雾,嬉笑着用烟圈在王至诚面前显摆。
看门大爷气不过,奋力从那姑娘手里夺下烟卷,扔掉,严厉问:“靖尧在哪?”
谷瑞玉用天津口音说道:“我也在找靖尧!”
“或许靖尧先生不是我们要找的张景荟姑娘。”王至诚上前说道。
谷瑞玉望着对面的抽烟的姑娘,对王至诚说:“我听说靖尧姓张,他还有个哥哥,叫张景城。或许靖尧就是张景荟。她不仅是这里的校长,还是大帅府上的家庭教师,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临摹《兰亭序》更是惟妙惟肖。听说张汉卿也很喜欢她。”谷瑞玉说着,又点上另一支烟卷。
在王至诚心目中,谷瑞玉出身于天津一个富裕的家庭,是一位品貌端庄、有学识的女子,虽然曾被迫学习唱戏,但她依然保持了高尚的品德和深厚的学识。她性格坚韧不屈,随张学良奔赴战场,成为张学良的随军夫人。而如今却在学校这样的环境里抽烟!
“她们的烟是我给的!靖尧样样都好,只有一个不好,就是自己不会抽烟,还不允许别人课余抽烟!”谷瑞玉笑着说,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教师,率者,先垂范也。”王至诚感慨道。
“当兵打仗我在行,但教书写字可不是我的强项。不过张汉卿很喜欢这里,他正忙着准备‘五七’,我替他过来看一看,没别的意思。”谷瑞玉说完,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老师们赶忙相送,帮着打伞的打伞,穿雨衣的穿雨衣。等谷瑞玉坐上黄包车消失在绵绵细雨中,川岛美子和南造云子也坐上一辆黄包车,紧随其后。
“景荟不会太远,她进来的时候,她还送了我宣纸。”看门大爷陪着王至诚走到校门外,却发现张景城不见了。
看门大爷从桌子上发现一张张景城留下的纸条,递给了王至诚。王至诚接过纸条,心中一动,或许这正是找寻张景荟的关键。
雨丝轻轻飘落,仿佛预示着新的希望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