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阳光缓缓西移,王至诚的笔墨纸砚在光芒中闪烁,似乎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王至诚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那一方方墨迹,仿佛能感受到其中隐藏的故事。
“至诚,请帮个忙。”马衡的声音从附近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王至诚回过神来,看到马衡挥手示意他收拾写字的家什。
等二人收拾好,王至诚背着书画包,跟在马衡身后,走向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一间屋子。
这间房子对王至诚来说充满了回忆。1912年和1914年,他曾多次光顾此地,摆设依旧如旧,唯独换了主人。前些年,偶尔有朋友和亲戚来访,他便在此接待,比如杨守敬就曾在这里暂住。
“自从易先生主事,所有朋友和亲戚都不能再留宿。”马衡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端来一盘酒菜,香气四溢。
两人坐下,酒杯相碰,氤氲的酒香中夹杂着故宫的古老气息,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易培基。
“1925年,我再次来到故宫博物院,希望能见到我的父母在这里谋个一官半职。”王至诚回忆道,眼中闪烁着一丝怀念,“当时接待我的正是易培基。他告诉我父母的工作是流动的,主要负责搜集民间文物。他希望我志向高远,积累一些地方的工作经验后再回到故宫。”
“你最终还是拒绝了易先生,去了日本。”马衡轻声说道,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还没呢。当时我和同学李苦禅接到了新任北京美术专科学校校长林风眠的邀请,但我内心纠结,毕竟对祖国书画艺术的关心没有减少。”王至诚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奈。
马衡点点头,沉吟片刻后继续说道:“1925年秋,易培基与清室善后委员会同仁们制定了《故宫博物院临时组织大纲》,并开始筹款维修故宫。开放那天,乾清门前广场的人潮如涌,交通瘫痪,人人争相想一睹故宫的风采。”
“临时董事会、临时理事会的成立也是在那时。”王至诚补充道,眼中流露出对往事的回忆。
“临时董事会由21人组成,包括严修、蔡元培等。”马衡继续叙述,神情渐趋凝重,“而你的父亲王光亭则化名参与了临时理事会,负责具体执行全院事务,组织文物整理,开展展览,发布刊物。”
“当时我在日本留学,看到博物院的通告,心中最担心的就是特务的入侵。”王至诚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仍对那段历史心有余悸。
“易先生的严密安排让盗贼无计可施。”马衡笑道,然而话锋一转,“西伯利亚阿菊的消息,却让我们多次经历危机。”
“西伯利亚阿菊?”王至诚心中一震,似乎这个名字背负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是间谍吗?我曾听说过她的故事。”
马衡点头,继续道:“山本菊子,原本家境贫寒,被迫入了妓院。后来凭借自己的魅力和智慧,成为了日本情报界的传奇人物。她的间谍生涯充满阴谋与危险。”
王至诚的心中激起一阵波澜,“听说她死于东北?”
“可易培基对她的死始终有所怀疑,认为她可能仍在暗中活动。”马衡的语气变得凝重,仿佛在讲述一个不祥的预兆。
“接下来的事情我了解不多,后来发生了什么?”王至诚追问,心中充满了疑惑。
马衡端起酒杯,缓缓说道:“1926年3月,随着反帝示威的爆发,易培基与李煜瀛被迫离开北京。临走前,他从故宫看到山本菊子,奇怪的是,她的到来,故宫并没有丢失一件文物。”
“他后来去哪里了?”王至诚焦急地追问,满脸关切。
“易培基流亡长沙,但他始终关心着故宫的安危。1927年,南京国府成立,易先生被推举为中央政治会议委员,随后又出任故宫博物院院长。偏在他出任院长的前夕,故宫却丢失了几件文物,而盗走文物的可能就是山本菊子。”马衡无奈地摇头。
“奇怪的是,山本菊子打开了故宫珍藏的《兰亭序》唐摹本,却没有拿走其中的一幅。”马衡继续说道,眉头紧锁,“后来的故事更是扑朔迷离,张作霖怎么知道故宫珍藏了《兰亭序》,派部下来借阅,却被易先生婉言谢绝了。”
“我在龙华监狱被当作共字号的嫌疑犯,被关了一年。期间发生了什么,我至今难以理解。”王至诚的声音低沉,心中仿佛被重重的阴影笼罩。
“你的父母安好,始终在祖国各地。”马衡试图安慰他,却又显得无力。
在酒杯不断碰撞间,马衡的声音再次响起:“1927年,国府三派合流,易培基的命运再度悬而未决。张作霖的安国军政府意图重组故宫博物院的管理。”
“这绝对是阴谋!”王至诚不禁插嘴,神色愈加坚定,目光中燃起熊熊烈火。
“张作霖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留情地把易培基抛弃了。”马衡的声音中透着愤懑,“即便如此,易培基对文物的责任感从未动摇。”
“我想留在故宫,继续保护我们的文化。”王至诚陡然站起来,目光炯炯,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马衡微微摇头,“留在故宫,你能做什么?”
“书画鉴赏、国学保护,尤其是《兰亭序》的研究!机会成熟的话,再帮着爷爷创办一所国学院。”王至诚的声音激昂,仿佛在为心中的理想呐喊。
“你完全可以去大学教书,更能施展才华。”马衡劝解道。
“我想把德国的景星学社迁至故宫,或者创办国学院。”王至诚说出这个大胆的想法,眼中闪烁着坚定,似乎决心已定。
“你疯了吗?故宫是国家的重器!这样的想法太不切实际。”马衡惊诧不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不疯!我只是想为我们的文化做些事情!”王至诚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执着,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清晨的凉风轻轻拂过,王至诚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故宫外的宫墙下,心中一阵慌乱。“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他心中涌动着对未来的迷茫与期待,故宫的阴影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知道,暗流涌动的时代已经来临,而他必须做出选择,去迎接未知的未来。未来的每一步,都将是文化的守望者,也是他个人命运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