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火车如同一条巨蟒,风驰电掣地向前飞速行驶。铁路两旁,翠绿的白杨树一棵一棵地在视线中后移,远处的山峦笼罩着淡淡的白雾,宛如一幅水墨画。
车厢内,脱下了乞丐服扔到车窗外,“是你?!”王怀兰发现走过来的是自己的孙子,忙帮着解下王至诚背后的书画包,然后坐下问道:“至诚,靖尧呢?”
怎么告诉爷爷呢?王至诚把书画包送到行李架上,目光透过窗外凝视着远方,眉头微微皱起。
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您怎么突然提起她?”
“川岛美子离开大连,再一次来到上海。”王怀兰的语气变得严肃,目光愈加深邃,“去年田中义一在首相官邸召开‘东方会议’后,美子的义父川岛浪速欢呼雀跃,满蒙独立的计划终于在他心中重燃希望。美子这一次回上海?她可要小心了。”
王至诚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澜,暗自警惕,刚刚从龙华监狱走出,他的脑海中仍然浮现着川岛美子讲的那些话,令他明白这一次的回归,已与1927年截然不同。
“爷爷,您放心,靖尧会有人保护她的,张景城还在上海。”王至诚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无法忽视心中的紧张。
王怀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那就好。”
火车在济宁站缓缓停下,长鸣的汽笛声如同一声巨响,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王至诚扶着爷爷,随着其他乘客陆续下车,心中却异常困惑。“爷爷,您不是带我回家吗?”他问道,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王怀兰微微摇头,目光坚定,“济宁没有到沂州的车。我们应该去曲阜,拜见孔子。”
曲阜,这个拥有悠久历史与厚重文化的地方,是孔子的故乡。王怀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崇敬,“孔夫子在此开坛授学,创立了博大精深的儒家文化,为中国历史深深地打上了烙印。我们去,正是为了向先圣致敬。”
王至诚点点头,心中却有些犹豫:“可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敬仰圣人,是最重要的。”王怀兰的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
在爷爷的坚持下,王至诚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决定去寻找一辆车,顺路到三孔。然而,目睹爷爷依然坚持步行,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毕竟爷爷近七十岁,走起路来依然如风,几乎与年轻的自己并肩而行。
“我年轻时也曾在这里走过,感受到先圣的伟大。”王怀兰回头,眼中闪烁着往昔的回忆,仿佛历史的画卷在脑海中铺展开来。他继续讲述吴稚晖的故事,声音饱含着深情。
“吴稚晖当年考进士失败,心中郁结,路过孔庙时见知县不下轿,心中怒火中烧,一时冲动竟然捡起石头砸了过去。”王怀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尽管那是个悲剧。
“如此一来,知县岂不是白白受了冤屈?”王至诚不禁出声。
“正是如此。”王怀兰点头,神色郑重,“吴稚晖虽有不妥之处,但他对礼教的执着体现了他心中的尊重与崇敬。”
“可他终究还是被抓了吧?”王至诚轻声问道,心中对吴稚晖的冲动感到一丝惋惜。
“是的,被抓进了牢里,皇帝的旨意不可违。”王怀兰叹息,“但吴稚晖的行为也让人们对礼教有了新的思考。”
“老百姓会不会暗暗为他喝彩?”王至诚微微一笑,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敢于挑战权威的形象。
“或许是吧。”王怀兰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赞同,“但也有很多人认为他不懂礼法,最终被老师赶出了书院。他的绰号‘吴疯子’便由此而来。”
王至诚听爷爷讲了一段关于吴稚晖的故事,想起在龙华监狱吴稚晖来看望自己的情景,随即说出心中的想法:“吴稚晖当初错误地向蒋司令提出‘清党’的建议,这个属实。但陷害陈延年,我总觉得还不至于。”
王怀兰缓缓摇头:“吴稚晖受儒教影响极深的文人,创办国学院的建议就是他提出来的。我们去济宁之前,吴稚晖和曲阜打了招呼。”
王至诚提醒爷爷:“不管怎么说,人到异地还是小心一些。”
王怀兰笑道:“诚!你多虑了。济宁是我们的老家,是齐鲁圣地,礼仪之邦。走吧。”
王至诚沉默了,心中思绪万千。“爷爷,您带我徒步四五十里去三孔,不仅是为了节俭,更重要的是教我要懂得尊孔尚儒。”他终于明白了爷爷的良苦用心。
“正是如此。”王怀兰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因这笑容而舒展,“作为文人,我们需要有敬畏之心。”
随着两人的对话,步伐在路上渐渐加快,前方的三孔似乎在朝他们招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王至诚的心中逐渐涌起一种敬仰与向往,他明白,这趟旅程不仅是对先圣的朝拜,更是对自己灵魂的洗礼。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旅途中,王至诚的内心却隐隐感到一丝紧张与不安。川岛美子的出现,仿佛是命运中的一个变数,正等待着他去面对。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远方,坚定地走向未知的未来。
就在此时,嗖地一声在王至诚耳旁响起,他猛然回头,目光锁定在身旁一棵挺拔的柏树上。树干上插着一把闪烁寒光的飞刀,刀柄上缠绕着一张白纸,微微飘荡,仿佛在向他招手。
王至诚心中一紧,快步上前,拔出飞刀,纸条随之滑落,轻轻展开。他的目光在字迹上游走,心中猛地一震:“川岛美子在曲阜等你。”
这条信息的来历让他感到一阵窒息,是川岛美子在向他发出暗示吗?还是有人在警告他——对川岛美子要小心!
“至诚,快点!”王怀兰在前方催促,声音在空旷的道路上回荡,打断了他的思绪。此刻的王至诚,心中如同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既期待又恐惧。等待着他的,不仅是对孔子的敬仰,更是那难以预测的未来。
正如曲阜的古老文化一般,既深邃又充满悬念。他暗自思忖,未来的路或许注定要与川岛美子交错,究竟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唯有时间才能揭晓。
随着他们的脚步,命运的交错在悄然进行,似乎在为他编织出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