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盯着弘昼手里的铜管哨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哨声刺破暮色时,远处御膳房方向传来的骚动绝非偶然 —— 八爷党的人肯定在利用这些铜管传递信号。她正想把哨子没收,弘昼突然跳起来:“翠花,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堆得像小山似的鸡毛鸭绒,白花花的沾着几根细羽毛,看得苏晓晓眼皮直跳。
“这是……”
“我让小厨房的王师傅留的!” 弘昼得意地拍着布包,“你前几天说冻得睡不着,我娘说羽绒最暖和,让我给你送点做被子!”
苏晓晓看着那堆还带着鸭屎味的绒毛,突然想起自己在现代盖的羽绒被。古代的棉被又沉又硬,冬天压得人喘不过气,要是真能做出羽绒被,说不定能评上 “紫禁城年度最佳发明”。她刚想夸弘昼懂事,就被春喜拽了拽袖子,姑娘一脸苦相地指着账本:“小主,咱们上个月的月钱还没发,买棉花都不够,哪有钱买布料做被子?”
“不用买!” 苏晓晓眼珠一转,指着院里晒的旧纱布,“用那个!纱布透气,正好做被胆。至于鸭绒……” 她凑近闻了闻,“有点味儿没关系,多晒几天就好了,这叫‘纯天然无添加’。”
小禄子抱着那堆绒毛往石桌上倒,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绒毛飞得满脸都是:“小主,这玩意儿怕是不行吧?看着像…… 像扫炕的灰尘。”
“懂什么?” 苏晓晓抓起一把鸭绒往天上抛,阳光透过绒毛洒下金闪闪的光,“这叫‘动物纤维’,保暖系数比棉花高十倍!等做好了,让你先盖三天。”
接下来的五天,碎玉轩变成了羽毛的海洋。苏晓晓指挥着小禄子用筛子滤绒毛,春喜拿着针线缝被胆,自己则蹲在院子里给绒毛消毒 —— 其实就是撒了把白酒点火,结果火苗窜得太高,把晾着的纱布烧了个洞,吓得她赶紧用醋浇灭,搞得满院子都是酸臭味。
“小主,这味儿比您上次用猪油抹的竹管还冲!” 小禄子捏着鼻子翻晒绒毛,“刚才巡逻的侍卫还以为咱们在煮什么毒药呢。”
苏晓晓正想用辣椒水喷他,突然瞥见墙头上趴着个黑影,手里还拿着支笔在小本子上画 —— 看那背影像是内务府的文书,专记各宫的 “违规事项”。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绒毛往屋里搬:“快收起来!别被人看见了说咱们不务正业!”
可还是晚了一步。第二天一早,刘全就带着两个御膳房的厨子闯进来,手里举着张状纸,上面盖着内务府的红印:“钮祜禄翠花!有人告你私藏‘禽兽秽物’,用鸡毛鸭绒做被子,亵渎祖宗规矩!”
“什么禽兽秽物?” 苏晓晓把刚缝好的被角往他面前一戳,“这叫羽绒被,暖和轻便,比棉被强十倍!你看这针脚,这蓬松度,哪点亵渎规矩了?”
刘全被戳得后退半步,指着被子上沾着的根鸭毛:“还敢狡辩!鸡鸭乃祭祀之物,用它们的毛做被褥,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我看你是上次冻糊涂了,连好歹都分不清!”
正吵着,就见李德全踩着碎玉轩门口的羽毛堆进来,鞋上沾着片白绒:“翠答应,皇上让你去养心殿一趟,带上你的‘禽兽秽物’。”
苏晓晓心里一沉 —— 这事竟捅到皇上那儿去了。她抱着还没缝好的羽绒被跟在李德全身后,一路都在琢磨说辞。路过御花园时,被几个路过的老太妃看见,吓得捂着心口直念佛:“罪过罪过,竟用禽毛做被褥,这是要招报应啊!”
养心殿里,胤禛正拿着那封状纸,旁边站着个穿绯红官袍的老头,是礼部负责祭祀的周侍郎,此刻正捻着胡须,一脸痛心疾首:“皇上,《礼记》有云‘禽兽之毛,不入寝席’,此女竟敢违背古制,若不严惩,恐伤天和啊!”
苏晓晓赶紧把被子往地上一铺:“皇上您看!这羽绒被又轻又软,冬天盖着不压身,尤其适合老人和病人。再说,这些羽毛都是鸡鸭褪下来的,扔了也是浪费,做成被子是物尽其用,怎么就伤天和了?”
她抓起一把绒毛往胤禛面前送,结果没拿稳,白花花的羽毛飞得满殿都是,呛得周侍郎直咳嗽:“放肆!竟敢在养心殿撒野!”
胤禛却没生气,盯着那床蓬松的被子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按了按:“确实比棉被软和。” 他转向周侍郎,“古制也需与时俱进,当年燧人氏钻木取火,不也违背了‘茹毛饮血’的古制?”
周侍郎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像熟透的柿子。苏晓晓心里乐开了花 —— 皇上这是在帮她说话!她赶紧趁热打铁:“皇上英明!奴才这就给太后也做一床,让她老人家冬天睡得安稳!”
“你可别再惹事了。” 胤禛瞪了她一眼,“先把这被子的‘秽物’名声洗清再说。李德全,让内务府的人查是谁递的状纸,别是有人借题发挥。”
从养心殿出来,苏晓晓抱着被子直奔慈宁宫。太后正坐在廊下晒太阳,手里捻着串佛珠,见她抱着团白花花的东西进来,眉梢挑了挑:“这就是你用禽兽毛做的被子?”
“回太后,这叫羽绒被,轻便保暖,最适合您这样的老人家。” 苏晓晓把被子往榻上一铺,“您摸摸,比棉花软和吧?”
太后伸手按了按,突然笑了:“哀家年轻时在盛京,见过猎户用野鸡毛做褥子,确实暖和。只是这东西招虫子,得用樟木熏过才行。”
苏晓晓眼睛一亮:“太后懂得真多!奴才这就让人去取樟木!”
正说着,就见弘昼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鸡毛掸子:“皇祖母!你看我用翠花剩下的鸡毛做的!能扫蜘蛛网!”
太后被他逗笑了:“你这孩子,就知道胡闹。” 她转向苏晓晓,“这被子哀家留下了,不过你得答应哀家,别再用这些‘禽兽秽物’搞发明了,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苏晓晓刚想应下,就见太后身边的刘嬷嬷拿着件棉袍进来,袍子上沾着些白绒:“太后,这是刚才在您的棉袍上发现的,像是……”
刘嬷嬷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周侍郎带着几个言官闯进来,手里举着那床羽绒被:“太后!此女用禽兽秽物污染宫闱,若不严惩,恐天降灾祸!”
苏晓晓气得跳脚:“这是太后亲自留下的!你敢说太后也污染宫闱?”
周侍郎被噎得一愣,随即指着被子上的鸭毛:“就算太后不怪罪,此等秽物也需焚烧祭天,以儆效尤!”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周侍郎这是在教哀家做事?”
周侍郎扑通跪下:“臣不敢!只是祖制不可违……”
“祖制也说‘民为邦本’。” 苏晓晓抢话,“冬天多少百姓冻得睡不着,若这羽绒被能推广,能救多少人命?难道祖制要看着百姓冻死吗?”
这话正好戳中太后的软肋 —— 她年轻时在民间见过太多冻毙街头的乞丐。太后沉默片刻,对刘嬷嬷说:“把被子收起来,送去御膳房用樟木熏了,哀家要用。”
周侍郎还想争辩,被太后冷冷一眼瞪了回去:“退下吧,别在这儿扰哀家清静。”
送走周侍郎,苏晓晓刚松了口气,就被弘昼拽到墙角:“翠花,我刚才听见周侍郎跟人说,要去搜你的碎玉轩,说你把‘禽兽秽物’藏在枕头里了。”
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 —— 周侍郎这是跟她杠上了?她赶紧谢过弘昼,带着春喜和小禄子往碎玉轩赶,刚进门就见几个内务府的人正在翻箱倒柜,把她做被子剩下的绒毛扔得满地都是。
“你们干什么!” 苏晓晓冲过去护着枕头,“这是我的私人物品!”
领头的太监冷笑:“周侍郎说了,你把‘禽兽秽物’藏在枕头里,亵渎神明,我们奉令搜查!”
他一把抢过枕头,使劲一抖,白花花的绒毛飞得满天都是,还掉出个油纸包。太监捡起打开一看,脸色突然变了 —— 里面竟是张画着铜管的图纸,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点,正是太后澡堂的位置!
“这是什么?” 太监举着图纸,声音发颤,“你竟敢在枕头里藏这种东西!”
苏晓晓心里一沉 —— 这不是她画的!是有人趁她去慈宁宫时塞进枕头的!
她刚想辩解,就见周侍郎带着人闯进来,指着图纸:“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这分明是勾结外人,想用‘禽兽秽物’遮掩谋逆之心!”
“这不是我的!” 苏晓晓急得直跺脚,“是有人栽赃陷害!”
正混乱着,李德全带着侍卫赶来,看到图纸脸色大变:“皇上在养心殿等着呢,翠答应,你跟我走一趟吧。”
苏晓晓被侍卫押着往外走,路过院子时,瞥见墙头上那个内务府文书的黑影,手里还拿着支笔,嘴角噙着丝冷笑。她突然明白 —— 这一切都是圈套,周侍郎只是个幌子,真正想害她的,还是八爷党的人!
被押到养心殿时,胤禛正拿着那张图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苏晓晓扑通跪下:“皇上!这图纸不是奴才画的!是有人栽赃陷害!”
“哦?” 胤禛挑眉,“那你说说,是谁想栽赃你?”
“是八爷党的人!” 苏晓晓肯定地说,“他们想用这种方式诬陷我谋逆,好把您也牵扯进来!”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天,突然笑了:“你倒是会往八爷党身上推。不过,这图纸上的笔迹,确实不是你的。” 他指着图纸角落的个小标记,“这是八爷党特有的‘北斗纹’,你上次在火药坛上见过的。”
苏晓晓心里一喜:“皇上英明!”
“英明也救不了你。” 胤禛敲了敲她的额头,“周侍郎已经把状子递到太后那儿了,说你用羽绒被藏密信,亵渎神明。你说,该怎么罚你?”
苏晓晓想了想:“罚我给各宫做羽绒被?让她们都见识见识这不是‘禽兽秽物’?”
“你还想推广?” 胤禛被她气笑了,“罚你去御膳房帮工三天,处理那些鸡毛鸭绒,让你知道这‘禽兽秽物’有多难收拾。”
苏晓晓心里一松 —— 就这?比去慎刑司强多了!她赶紧磕头谢恩,刚站起来,又被胤禛叫住:“等等,你那羽绒被的做法,倒是可以改良一下。让工部的人用绸缎做被胆,樟木熏过的绒毛,给边关的士兵做褥子,冬天能少冻坏些人。”
苏晓晓眼睛一亮:“皇上英明!这叫‘军民两用发明’!”
从养心殿出来,苏晓晓觉得浑身轻快。虽然被栽赃了一把,但总算化险为夷,还能把羽绒被推广到边关,也算功德一件。
然而,她没高兴多久,就见春喜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小主,咱们碎玉轩被查封了!周侍郎说要彻查‘禽兽秽物’,连辣酱坛子都被搬走了!”
苏晓晓心里一沉 —— 这是要断她的活路啊!
她看着远处内务府的人搬运她的辣酱坛子,突然觉得背后发凉。这场围绕羽绒被的风波,显然还没结束。而她不知道的是,那床被太后留下的羽绒被里,正藏着根细如发丝的棉线,线头连着窗外的黑影 —— 那是八爷党用来监听的工具。
夜色渐深,苏晓晓蹲在御膳房后院处理鸡毛,看着满院飞舞的白绒,突然觉得自己这条咸鱼,怕是真要被这些 “禽兽秽物” 淹得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