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舒紧紧握住,不让她挣脱,盯着她手腕上的伤:
“为什么这里会有伤,你被谁打了?”
她的态度很坚决。
不想再视而不见了,她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李柔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慌乱地躲闪,拼命想把手抽回去:
“没,没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门了……”
“撞到门?”
姜云舒当然不信,声音放柔了些:“李柔姐,什么样的门框能撞出这么像手指印的伤?”
她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撩开李柔的衣领一角,锁骨下方赫然又是一片淤青:“还有这里,这也是撞的?”
“呜……”
长久压抑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李柔的心理防线。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整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咽。
外面的王楠和小钰听到动静不对,赶紧跑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惊呆了。
“小柔!你怎么了?”
王楠冲过来蹲下,急切地问。
小钰也吓坏了,手足无措地站在远处。
姜云舒蹲在李柔面前,眼神有些复杂:“李柔姐,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被家暴?”
她一直想问她,又不知怎么样开口。
此话一出,旁边的王楠和小钰都瞪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在部队,家暴妻子是犯法的,足以断送前程甚至上军事法庭,基本上没听说有哪个军官敢家暴。
而且李柔的丈夫是这里除了姜云舒丈夫以外,级别最高的,姓苟,是一个营长。
所以之前虽然和李柔相处最多的王楠也觉得李柔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往家暴上面想。
毕竟,这种事一旦查实,轻则撤职查办,重则锒铛入狱。
而现在,姜云舒血淋淋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李柔的身体猛地一僵,哭声骤然变大。
她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呜咽道:
“是……是!我一直在被苟强那个畜生家暴!他不是人!”
“结婚,结婚头两年还好,自从我……我生了囡囡……”
提到女儿,李柔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就变了,他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说我没用,生不出儿子,给他贺家断了香火……”
“一开始是骂,骂得很难听,摔东西,后来就开始动手,扇耳光,用皮带抽,用脚踹,揪头发把我往墙上撞……”
“畜生!!!”
王楠听得瞪大双眼,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个畜生!”
“只要他喝了酒,或者在外面不顺心,回来就拿我撒气……”
李柔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绝望:“上次,就因为我做的菜咸了点,他就直接把滚烫的菜汤泼到我背上……”
“我不敢哭,怕吓着囡囡,囡囡要是醒了,他连我们娘俩一起打。”
王楠是个暴脾气,又着急又心疼:“小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我不敢啊。”
李柔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
“他说了,我要是敢往外说,就杀了我们……”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攥住姜云舒的手臂,恐慌至极的样子:
“求求你们,你们别说!他真的做得出来的,他爹……他爹当年就是打死他娘才被抓进去的,他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
李柔绝望又慌张的哭诉,像冰冷的针一般狠狠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后厨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愤怒。
王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那个畜生拼命。
小钰捂着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又惊又怕。
姜云舒闭了闭眼,压下心底的愤怒,随后反握回去李柔冰凉颤抖的手:
“李柔姐,你看着我。”
李柔涣散惊恐的眼神清明了些许。
姜云舒目光灼灼,坚定又让人有安全感:
“害怕和忍耐,只会让那个畜生变本加厉,他不会因为你忍气吞声就放过你,再这样下去,毁掉的不只是你的人生,更是囡囡的未来。”
李柔泪眼模糊地看着姜云舒,嘴唇哆嗦着:
“我……我怕啊云舒,但是囡囡还那么小!他说到真的会做到的……”
“他做不到!”
姜云舒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
“现在是新社会!是讲法律的,我们更是在部队这样纪律严明的地方,他绝不可能无法无天!一个营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她看着李柔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放缓了语气,却更加铿锵有力:
“我知道你怕他报复,但现在他能这样对你,下一次,他会不会把滚烫的油,泼在囡囡身上?会不会真的……”
后面的话,姜云舒没有说出口,但那可怕的后果,让李柔浑身剧震,脸色惨白。
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动摇了时,李柔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无力的垂下去,嘴里喃喃:
“没用的,没用的啊云舒……”
她带着哭腔:“我想过的,我也试过的,云舒,你还记不记得,前几个月集市上那次?你撞见我那次?”
姜云舒一怔,她当然记得。
那个时候,李柔和一个男人交换了一个黑色的小药包,看见她后,就像看见鬼一样,同手同脚的跑了。
再联想李柔现在的反应,姜云舒的心头猛地一紧。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了上来:“集市那次,你……”
“是老鼠药!”
李柔直勾勾的盯着姜云舒:“那天我买的东西就是老鼠药,我是打算药死那个畜生的。”
屋子里的空气凝固了一瞬。
王楠和小钰倒吸一口凉气!
“我本来想放在他的酒里。”
李柔的情绪到现在,似乎反而已经平静了,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
“那天晚上我把药倒进他的酒壶,可是……是我无能!我看着他坐在那里吃饭,看着囡囡烧得通红的小脸,我突然就下不了手了,我怕囡囡以后没了父亲,我一没本事二不漂亮,该怎么带着她活……”
“所以,我把药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