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朕今日这番话。大宋可以亡,但脊梁不能断;朕可以死,但尊严不能丢!\"
皇后忽然落下泪来,她不是哭自己可能的命运,而是惊觉君王近日种种反常。拆宫殿制箭、散尽内帑犒军、甚至允她出入军营......原来他早看到了万丈深渊。
\"臣妾不怕死,\"她抹去泪水,忽然挺直腰背,\"但求陛下允我一事......\"皇后撩开她的大氅,露出腰间暗藏的匕首,\"真到那日,请让臣妾先走一步。\"
林木森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皇后发间淡淡的沉香萦绕鼻尖,他想起历史上过于她在北行的途中,由于受辱而想要投井自尽的记载。
林木森的手臂又收紧几分:“朕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这话是说给她,也是说给冥冥中的历史。
回营路上,郑皇后忽然轻问:”陛下近日,似与从前大不相同。\"
林木森心跳猛地加快,他故意踢飞一块碎砖,苦笑道:“人......总要摔得头破血流,才知痛。\"
这话半真半假,真正的宋徽宗确实要到被俘后才醒悟,而他不过是提前看到了结局。
皇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染尘的靴尖,忽然莞尔一笑:”臣妾倒觉得,现在的陛下......“她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像换了个人似的。\"
远处传来梆子声,恰好掩住了林木森瞬间紊乱的呼吸。他故作轻松地掸了掸衣袖:“或许是祖宗显灵,让朕做了场噩梦吧。”这个解释最合理,宋人最信托梦之说。
郑皇后不再追问,只是临别时突然踮脚,在他耳边轻道:“无论陛下是谁,臣妾只认眼前这个誓守汴梁的君王。”说罢翩然而去,留林木森愣在原地。
月光照在血迹斑斑的城墙上,林木森摸着发烫的耳垂苦笑。果然瞒不过枕边人。但或许,她也不需要知道真相。
金军大帐内,完颜宗望盯着沙盘上汴梁城的模型,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
帐外传来铁浮屠操练的轰鸣声,重甲骑兵冲锋时地面都在震颤。这本该是令宋人闻风丧胆的威势,可昨日的攻城战却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王牌产生了怀疑。
\"宋军……竟不怕铁浮屠了。\"他喃喃自语,粗糙的掌心摩挲着沙盘边缘。那些守城的宋兵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仿佛每个人背后都站着索命的阎罗。
亲兵掀帐而入:“元帅,西路军回信!\"
完颜宗望展开羊皮信笺,完颜宗翰凌厉的字迹跃入眼帘。”马步军五万已发,十日后抵汴\"。
他嘴角终于扯出一丝冷笑,转身对副将道:\"传令,各军严密防守,深沟高垒围困汴梁。\"
他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的太原城位置,\"给吴乞买皇帝上疏,请四太子转攻太原!\"
同一时刻,青州通往太原的官道上,宋江勒住战马。远处烟尘滚滚,黑压压的金军步骑正像潮水般涌来,旌旗上\"完颜宗弼\"四个汉字狰狞如血。
\"哥哥,是金兵主力!“黑旋风李逵瓮声喊道,板斧已经抡了起来。
宋江眯起眼,突然高举令旗:”忠义军听令......\"他声音不大,却让三千将士瞬间肃静,“列阵迎敌,专砍骑兵的马腿!\"
当金军前锋冲至百步时,道路两侧突然竖起无数拒马枪。埋伏的弓弩手齐射,专取敌军面门。宗弼暴怒之下令铁骑冲锋,却不防草丛中滚出无数宋军刀手,专斩马腿。
由于忠义军占据着险要之地,金人虽然组织了几次攻击,却未能突破忠义军的防线。
皇城司的快马冲入宋军大帐时,林木森正在批阅韩世忠送来的水门布防图。
\"报......宋江部在河西路截住完颜宗弼的大军!\"
帐中诸将哗然,林木森却连笔锋都没颤一下。他蘸了蘸朱砂,在地图上画了道线:\"传令张叔夜,派轻骑烧毁孟津渡口的金军粮船。”
朱笔突然往地图某处重重一点,\"再告诉岳飞,三日后寅时,朕要看到这里浮起金军的尸体。\"
李纲忍不住提醒:\"陛下,完颜宗望若知援军被阻,恐怕会……\"
\"会狗急跳墙。\"林木森轻笑,搁笔时墨汁溅在奏折上,像一滩血迹,\"朕正等着他再来撞一次城墙。\"
黎明时分,完颜宗望也收到了探马的情报。他一把捏碎信筒,木刺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
\"全军攻城!\"他翻身上马,铁甲在晨光中泛着青光,\"今日午时之前,本帅要站在汴梁的城楼上!\"
然而当金军云梯再次竖起时,迎接他们的是比上次更密集的箭雨,宋军不知何时在城头增筑了三十座箭楼。
宗望眼睁睁看着最精锐的拐子马在护城河边成片倒下,忽然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城内指挥这一起切的人,好像早算准了他每一步棋。
黄河上的风突然转向,把金军的帅旗吹得猎猎作响。完颜宗望望着汴梁城头那面崭新的\"宋\"字大纛,第一次感到脊背发寒。
“马记茶肆”的幌子在西北风中猎猎作响,金国细作完颜乌古论扮作河北行商,坐在角落啜饮着粗茶。
他竖起耳朵,听着邻桌几个工匠模样的汉子正高声谈笑,唾沫星子都飞溅到粗陶茶碗里。
\"听说了吗?皇上亲自上城墙指挥,一箭就射穿了金狗的狼头帅旗!“满脸麻子的铁匠拍着桌子,”信任的皇城司指挥使种江将军和赵雍将军当时就都跪下了,说皇上的神射堪比养由基!\"
乌古论的手一抖,他记得宣和皇帝。一年前,他作为完颜宗望的侍从一起出使宋廷的时候,亲眼见过那个在文德殿的龙椅上,被完颜宗望瞪一眼就瑟瑟发抖的文弱君王。
\"何止啊!“另一桌的茶客凑过来低声道,”前几日,蔡太师率人抄了王黼宰相的家,皇上把贪墨的银子全充作了军饷。你们猜还有什么?“他故意顿了顿,”连郑皇后都把陪嫁的铜器熔了铸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