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轩这步棋走得出乎言淮景的意料。
北院走水引他回府,姜慕城出逃分散兵力,最后抓走任倾雪,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那现在咋办啊!”言行挠着头,指节都快把头皮抓破了。
言淮景看向李墨:“你先去处理伤口。”
李墨刚要起身,却弓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落在地上,黑得触目惊心。
言行见状,连忙招呼侍卫:“快!赶紧把丁瀚叫来!”
好在丁瀚离得不远,赶来得很快,他看着李墨身上的箭,眼前一黑:“这……这……这!”
言行不明所以:“咋滴了,你就吓这样?”
丁瀚从药箱底层翻出个磨损严重的玉瓶,他倒出三粒漆黑的药丸喂给李墨:“将军,你……你得罪皇上了?”
言淮景没接话,只是盯着丁瀚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此刻满是惊惧。
言行在一旁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手指着那支半截没入血肉的箭:“你认得这箭?”
丁瀚点点头,我何止认得,我当年差点死在这毒上:“这箭上的毒是一种慢毒,若不吃解药,中毒后三日就会暴毙而亡!”
言行的嘴张得比方才还大了些。
言淮景知道丁瀚的一些底细,自然知道丁瀚曾被这箭误伤过。
丁瀚又从玉瓶倒出些药丸,分给在场众人:“若是发现被这箭所伤,记得及时吃一颗!”
从方才开始,言淮景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近几个月来,城外时不时就会有大批流民集聚,时刻想冲进城中。
言淮景为保守卫的侍卫安全,这段时间锦绣城在夜间都是封城的。
也就是说,从昨日北院走水到现在,城门仅仅开了几个时辰。
而衙署更是守卫森严,任倾雪的房门前也一直都侍卫轮流看守。
直至现在,除姜慕城出逃时造成的一些慌乱,锦绣城一切太平。
衙署更是风平浪静。
唯一的解释就是——衙署出了细作。
言淮景扫视了一圈衙署尚在站岗的侍卫。
不对,都不对。
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断不可能背叛。
李墨重伤,言行昨夜一直跟着自己救火,也无嫌疑。
人群里,只有一个人,他不了解全部的底细。
“丁瀚!”言淮景沉声唤道。
丁瀚刚收拾好药箱,闻声连忙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言淮景一语不发地盯着他,带着慑人的压迫感。
丁瀚起先还镇定,可被这眼神盯了片刻,额角便渗出细汗:“将军,可是……可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对?”
言淮景微微的摇了摇头,“方才的药我弄丢了,你再给我一颗。”
丁瀚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笑着从玉瓶倒出药丸递过去:“将军直接说便是,害得我心慌了半天,还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言淮景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捏着那颗漆黑药丸,看也没看便直接扔进嘴里。
现下只能以身试险,才能知道丁瀚到底可不可靠!
“将军,不可啊!”丁瀚见状脸色骤变,扑过来时已来不及,急得直跺脚,“将军,不可啊!哎呀,这药虽能解毒,是药三分毒,您不能这么乱吃啊!”
丁瀚这药是针对箭上的那种慢性毒药特制的。
虽称为解药,可这药是带着轻微的毒性的,单独吃会导致全身疼痛难忍!
丁瀚一时着急,脑子一抽,竟弯腰捡起从李墨身上拔下的箭,朝着言淮景的胸膛就扎了过去。
言淮景一怔,低头看向那道渗血的伤口,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将军莫怪,这解药单独吃,是会令你全身疼痛难忍的。”丁瀚歉然道。
言行方才正蹲在李墨身边查看伤口,转头见丁瀚拿毒箭刺向言淮景。
飞身上前就是一脚,差点给丁瀚的肋骨踹断了。
丁瀚被他踹出去好几丈,捂着腋下一寸的位置,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言淮景无奈地看向言行,虽没说话,但多年的默契让言行瞬间明白自己闯了祸。
他急忙跑过去,搀扶起了丁瀚:“那个,不好意思啊!你看你拿毒箭扎将军。”
丁瀚疼得说不出话,心里把言行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言淮景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丁瀚。
心道:方才这人扑过来时眼里的焦急不是假的,那瞬间的惊惧太过真实,况且若真是细作,绝不会冒着被杀的风险做这种蠢事。
细作不是丁瀚。
那会是谁?
他正思忖着,一旁一直帮着李墨擦拭伤口的然儿,弱弱地问了句:“将军,您就不管任姐姐了吗?”
言淮景哪里是不管,他是找不到!
侍卫们已经把锦绣城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百姓家的水井都挨个瞧了个遍。
城外也命人搜了,这几个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
另一边,北院走水那夜,任倾雪像往常一样,将然儿拿来的汤药一饮而尽,喝完后,她同丁离一样,觉得很是困乏,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地洞里,并且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一处一具尸体旁。
地洞漆黑一片,只有一盏油灯,在她的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而那尸体的脸背对着她,她根本辨不出是何人!
“爹爹,你说帮我挽回表哥的心,就是让我待着这么个破地方等着表哥来吗?而且……”
慕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任倾雪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远处依稀有两三个人影,围坐在一起不知干些什么!
姜慕城指着任倾雪的方向,抱怨道:“为何要将那个贱人也绑来?”
姜轩宠溺地看着姜慕城:“难道你不想复仇吗?”
复仇?
经姜轩这么一提醒,姜慕城想起媚药一事。
那日言淮景的做法,彻彻底底地伤了姜慕城的心。
身体上的伤能痊愈。
可她心灵受得伤,又何时能痊愈?
她愤怒地看向任倾雪的方向,恶狠狠地说:“我想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