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嘴上一直在与人吵得不可开交,眼睛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一直瞄着人群。
她见到言淮景出现在人群中,本有些理亏的她立即挺着腰板,声音也提高了五六分,一双肥手直往医官小妾身上推,恨不得将她推下台阶直接摔死。
一大早就在门口吵,误了她的生意不说,还惹火了很多客人。
这就是在外面,老鸨没法直接动手。
倘若她们进了屋,楼里的打手早就将她们打得奄奄一息了。
老鸨见言淮景一直没有上前,索性换了战术打算将事情闹得更大,她当即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嚎!
那双肥手还紧紧地掐着医官一名小妾的脸使劲往外扯。
其余几人想上前帮忙,却被假意劝架的打手死死地控制住。
在外人眼中,医官的妻妾正张牙舞爪地想要挠老鸨,实际她们被打手暗自掐拧得一心想逃,又觉就这样走掉实在丢人,只能一边哭,一边试图用不太成熟的脏话回骂,身子往打手的另一侧躲。
也就是老鸨的那侧。
真不怪言淮景待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两拨人对骂了快一个时辰,是一句有用的都没提啊!
要不是昨晚有百姓听见柳风馆里惨叫,今早又瞅着这推车知道柳风馆死了人,而每日卯时离开柳风馆的医官,今日却迟迟不见人。
百姓便纷纷猜测医官定与这场闹剧脱不了干系。
也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总之传到大娘的耳朵里时,便如她方才说的,医官疯了,又毒死了人!
方才这么一小会儿,故事又变了,现在医官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变成了索命的厉鬼!
百姓们正满脸惊恐地盯着推车,生怕再晚一会儿,被“厉鬼”杀了的人会起尸,从杂草里蹦出来将他们杀掉。
言淮景眼见着事情越传越离谱,再不制止恐怕一会儿阎王爷都能从地府跑出来。
他直了直因偷听有些发酸的腰板,沉着脸穿过人群,走到了众人面前。
老鸨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嘴上说着“求求将军主持公道。”手上的劲却一点没停,掐得医官小妾眼泪横流。
“够了!”言淮景沉着脸,冰冷地说道。
声音不大,威慑力十足。
老鸨见好就收,急忙示意打手回到楼里,她自己则装得无辜,抿着嘴一副将军你要为我做主的表情。
言淮景并不看老鸨,而是瞅着一旁强忍泪水的医官夫人。
他闻见楼里传过来的味道,捂了捂鼻子,皱着眉,沉声道:“你们不在自己府上待着,跑到这里撒什么泼?”
医官夫人俯了俯身,行礼道:“将军,我们老爷昨日疯了!”
“疯了?”言淮景震惊道。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们姐妹十余人。每个人当被老爷带回来时,他都能在府上留一段时间,不过也就短短几日而已。
过了几日的新鲜劲儿,他就日日不在府中过夜!姐妹们多数是不情愿进了府上,老爷不在,我们也落得清闲。
只是昨日……”
医官夫人顿了顿,眼中浮现一丝惊恐,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昨日老爷回来时,硬拉了好几位姐妹去他房中,后来我们就听到了惨叫!
等我们赶去时,那几位姐妹……皆死于老爷的乱刀之下!”
“……?”言淮景一脸严肃,“乱刀之下?”
医官妻子刚要继续开口,正巧这时李墨赶了回来。
“将军!”李墨行了行礼,凑到言淮景耳边将女子失踪的事简短地告诉了他。
“死了?”言淮景将声音压得很小,不可置信道。
李墨点点头:“医官昨晚杀了四十余人,皆是女子!”
言淮景觉得此事早就不应该在大街上议论了,便将所有人带回了衙署。
——
经过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言淮景总算弄明白昨夜发生了何事。
昨日夜里老鸨按照计划往医官的酒里下药,谁知医官没喝,倒是全部灌在姑娘们口中。老鸨眼看着姑娘们即将被毒死,好说歹说骗着医官抿了一小口酒。
后来医官看着姑娘们接连口吐鲜血,当即就反应过来是酒中有毒。
他便就开始催吐。
吐过后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闯进当地的屠夫家中抢了砍刀,将路上遇到的女子全部砍死,又扔进了枯井中,隐匿罪行。
最后医官才回到家中,将几名最心爱的小妾砍伤致死。
得知真相后言淮景和李墨面面相觑,给老鸨的明明是烈性毒药,为何?
细问之下,老鸨才不得已说出,昨天回去的路上不小心将药粉弄丢,又怕办事不利言淮景会怪罪,就拿毒老鼠的药……
老鸨说完一直在观察言淮景,因为她的办事不利,非但没有暗中将医官弄死,还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
现下她只求言淮景能留她一条命,让她再苟活几年。
——
言淮景揉了揉发疼的头,心中盘算着如何安置死者的后事。
良久,他摆了摆手示意李墨可以带老鸨出去了。
老鸨暗自庆幸,以为自己捡了一命,拍了拍身上的灰,跟着李墨走了出去。
刚出衙署的门,老鸨连忙向李墨辞别。
谁知却被李墨一刀刺穿胸膛,径直地倒在了地上。
“他……他……他不……是放……”老鸨握着李墨的刀身,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呢?”李墨笑呵呵地说道。
老鸨被李墨提醒,瞪着眼睛向四周望去。
她第一次来衙署,以为衙署与正常的府宅一样,除了后门唯有一个前面的大门。她哪知言淮景会将衙署多建了一个门,而她身处的,则是恶狗群栏杆外。
数十只恶狗正龇着犬牙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将军本想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谁知你这么不中用。”李墨笑着挥了挥手,守在围栏外的士兵打开了锁……
老鸨的惨叫声随之而来。
李墨一直等待老鸨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才回到衙署的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