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墓室不知存续了多少年,其内所有东西都经不起岁月的考验,唯有这书卷不仅保存完好,还令将死之人这般惦记,显然不是凡物。
江真想也没想,当即用刀尖将枯骨的双臂凿断,接着挑起那书卷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书卷大概两寸来长,握在手里也就巴掌大小,两端各有一轴,轴间泛黄的纸张不知是何种材料构成的,摸上去有些粗糙,不像是纸,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皮。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他把书卷小心翼翼地缓缓展开,一幅血色图景骤然铺陈在眼前。
其上一条条墨色线条有些模糊,蜿蜒曲折之下勾勒出了一座层层叠叠的尸山,腐肉堆里白骨森然,皮肉化作脓水,所过之处在山涧汇成了一条暗河。
恍惚间,模糊的画卷深处竟似传出阵阵求饶和哀嚎之声,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感受着画卷之中传来的阵阵寒意,江真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结果几滴血水却不小心滴落到了画卷之中,染红了中间的那条暗河。
他还来不及反应,血珠渗入暗河的刹那,画卷突然发生了震颤!紧接着所有血水竟在他的眼前缓缓蠕动渗透到了画卷之中,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好!”
江真以为上面有什么暗门机关,于是赶忙把画卷丢了出去,人立刻退到了三丈之外。
可待在原地等了半天,展开的画卷也没有什么动静,更没有发出任何机关暗器,反而是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从其中传到了他的脑海里。
但这股联系转瞬即逝,下一刻画卷平铺在一堆骷髅头里,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死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
江真有些不明所以的慢慢走上前,靠近了画卷,又将其从地上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其上没有散发出任何剧毒和致命的暗器,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刚才那种若有若无的联系,他便试着咬破指尖,挤出几滴鲜血,滴入了画卷之中。
这一下,终于让他发现了这画卷的神奇之处!
只见那几滴鲜血被画卷所吞噬之后,其上所画的内容瞬间变得生动清晰了几分,无数墨色线条竟开始扭曲晃动。
紧接着那尸山轮廓突然凹陷,化作漩涡状的幽黑入口。
江真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画卷骤然发出吸力,将他随身的布包、长刀、或是等等杂物尽数卷入,那些物件在进入画面的瞬间,竟如落入深潭的石子般消失不见。
他惊愕地将画卷翻来覆去查看,背面平整如常,唯有正面的尸山暗河上,漂浮着几缕若有似无的微光,像是被封印在画中的物品残影。
江真试探着伸手触碰旋涡,指尖刚触及画面,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意识竟瞬间被拽入画中。
一片两丈见方的血雾空间随之在他脑海中展开,正中央悬浮着他的包裹与长刀还有等等他随身携带的杂物,除此之外,角落里隐隐约约还有几个小瓷瓶。
他心念一动,所有瓷瓶便化作流光从画中飞出,稳稳的落入了掌心,同时意识也不受控制的随之回归了本体,而画卷,又再次陷入了沉寂。
“这竟是个魍宗的冥府画卷!”
江真瞳孔骤缩,心中狂喜。
他从天姆千宗录里看到过这个东西,据说其内部除了活物之外的任何物品都可以置于其中,令玄者活动更为轻便,与人动起手来不至于背着大包小包冲锋陷阵,每一个画卷都价值连城,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只不过它的主人为何死在了这里?
想必能拥有此物之人,自身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至少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位玄者的实力都要高,他才有资格拥有此物,否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强劲的实力什么东西都守不住。
那又是谁将其杀死的呢?
虽然人死在了此处,但他身上的宝贝却是没有拿走,实在是令江真感到非常诧异。
想到这里,他才从获得至宝的喜悦之中缓过神来,慢慢打开了那几个小瓷瓶的盖子,可谁知挨个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滩齑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看来即便是放在画卷中的东西,也无法长时间保存,否则就会像眼前一样,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慢慢腐败。
江真又试了几次从画卷之中拿取物品,直到研究透彻,才将其放入怀中,最后环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遗留下什么物品,便向着墓室的出口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走,又是小一炷香的时间。
眼前再次出现一座墓室,这里面要比上一个墓室更加混乱无序。
新墓室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混合着潮湿发霉的气息,令人作呕,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陶器和锈迹斑斑的兵器,除此之外还有五具枯骨或躺或靠在角落里,空洞的眼眶之中正注视着墓室的出口方向,整个画面凌乱不堪、死气沉沉。
江真强忍着不适,缓缓踏入其中,目光警惕的扫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中间的棺椁之上。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棺椁与之前那几个棺椁不同,竟然是敞开的!
椁盖四分五裂散落一地,棺盖表面布满裂痕,斜插进不远处的墙壁之上,像是曾被谁暴力踢开的一般。
江真见状便从肩上的伤口沾了沾血水,接着打开画卷从中取出了那把长刀,长刀在手,才能带给他一丝丝的安全感。
可当他靠近棺椁之后,才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唯有一滩污水和淤泥躺在底部,随着他的长刀搅动,水面荡起波纹裹挟着淤泥顿时变得浑浊不堪。
他转而将目光一一投向周围的五具尸骸,除了那些周身缠绕着的碎布条,这次并没发现什么宝贝。
想来也是,天上不可能一次次掉馅饼,尤其是现在他正处于逃亡之中,找到出路活着逃出追捕就不错了,墓中宝贝什么的,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不过令其感到疑惑的是,在这五具尸骸上面,他既没有发现刀伤剑伤,也没有太多的残缺,上面的每一根骨头基本完整,好像几人生前没有发生过什么争斗,就这么静静的死在了这里,死状极其蹊跷。
对于从前到后的这几具尸骸,江真略一思量,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这些人也许是来盗这座将军墓的玄者,毕竟墓主人生前功绩卓着,那么陪葬品想来也不会少。
此前在塘城当矿工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有人因为吃不饱饭想去盗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们的墓,可那基本没有好下场,不是被官府抓住砍了脑袋,就是得手后生了怪病。
齐云国可不像璃国,璃国百姓还算能吃口饭,有点脑子甚至不用为生计操劳一生,在齐云国,凑合活着都是奢望,死人往往比活人舒服。
可是眼下这些盗墓贼为什么没有出去,反而相继死在了这里呢?
这个问题对于江真来说,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将心中诸般杂念抛出脑后,控制住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还是逃命要紧,自己走了半天,前前后后连续逛了六个陪葬墓,倒是与墓主人生前勇斗六邪将的故事不谋而合。
不论是真是假,他都希望走出这最后一个陪葬墓,墓主人能不计较他贸然打扰的过失,给他留出一条逃生之路。
这般想着,江真随即迈开双腿,向着那条漆黑悠长的墓室出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