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舒先是跟着景修俨去了玄虚山房,见到了自己的正经婆婆,三房大爷、三太太、安姨娘,以及四个大小姐,一个三少爷。
三爷性格如外界传闻一般,懦弱平和。安姨娘是三爷的小妾,也是原先伺候三太太的侍女,性子本分安静。三太太出自兴昌伯府陆家,骄傲自持。
第一日便让慕云舒站了规矩,敬茶的杯子就跪着端了半个时辰,若非景修俨开口,还得给祖母请安,必然还会被留下来听规矩。
景修俨本以为慕云舒刚进门就遇到了下马威,会很委屈,就算当时忍了下去,事后肯定也要跟自己的夫君抱怨下,更甚的,会责怪自己夫君不帮着自己。
没想到从玄虚山房出来,她面上没有丝毫难过,反而有一种超出自己年纪的平和跟淡然。
倒是让景修俨有些意外。
二人并肩走着,因为景修俨足够高,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慕云舒精致的五官立体分明,根根鸦羽般睫毛,像对蝴蝶翅膀,随着她偶尔的眨眼而扇动,显得无辜又懵懂。
她鼻子高高的,精致的鼻子下面嘴唇紧抿,红唇像是刚刚熟透的樱桃,饱满又红润。
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莫名地让人怜惜。
走了一段,景修俨忍不住地说道:“母亲性格强势,今日只是一个开始,怕吗?”
“不怕。”
“哦?”景修俨有些好奇,新妇大多担心被婆母磋磨的。“为什么?”
“反正只此一次。”
“嗯?”
景修俨不解,但看慕云舒目光淡然,也没解释的心思,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景修俨的祖母,也是景家的老太太,老侯爷的原配妻子,是镇国公的嫡小姐,听闻当年出嫁的时候,真的是红妆十里,金银铺地。
因为自小骄养,嫁人后又得老侯爷钟爱,年轻时便性格乐天单纯,亲自教养出来的孩子,都没什么本事。老侯爷出事后,老太太的身体也就跟着不大好了,既无心机也无手段管理好景家。
幸而她当年的嫁妆确实足够丰厚,才能让景家还有如今这般的光景,不然,早就像众多牵扯到叛国案的府邸一样,家道中落,离开星都了。
几人穿过了海棠坞和桃花渡,就来到了老太太的伫云堂。进门便是一块硕大的万寿石,期间松柏环绕,檀香阵阵。
进了门后,老祖母很和蔼地接待了他们,命人赐了坐,上了茶。
老太太手中捻着佛珠,坐在罗汉床上,窗外的竹影扶疏,室内安静娴雅。
“如今你们既已成婚,自该携手同行,日后莫要吵架才好,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跟祖母说”
二人坐于下首,点了点头,接过茶水后,慕云舒喝了一口,随即放下了茶盏,抬头说道:“祖母,我想要掌家印。”
景修俨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急忙咽下去才不至于失了礼数,放下茶盏后,急忙拉了下慕云舒。
“你在胡说什么?”
慕云舒道:“不是祖母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提的吗?”
“这能是一回事吗?”
景修俨起身就想拉着慕云舒回去。
慕云舒却没走,只是一脸真诚地望向老太太。
老太太的佛珠都漏捻了两颗,仍旧慈爱地望着慕云舒,二人僵持了须臾,终究还是老太太落下阵来,笑着问道
“云舒,你可知掌家印的分量?”
慕云舒点了点头:“大哥跟我说过。”
景修俨愣了下,后知后觉地想起,去年送大哥回来的时候,掌家印就是由慕云舒带回来的,是自己大哥的遗物之一。
景修俨压了压心头觉得她胡闹的荒谬怒火,冷声道:“掌家印是我们景家的总管印,拿着此印,无论是内院还是外院都需要执印人主理,你以为你是谁?刚嫁进门,之前说要管理后院,现在是想管理整个景家了?”
“不行吗?”慕云舒反问,仍旧用一种无辜又期待的眼神望向老太太。
“为什么?”老太太放下了念珠,举杯抿了一口。
慕云舒道:“因为景家已经够乱了,沉疴待扫,积弊急除,我既已入门,便不想看景家继续这样衰败下去。祖母,大哥说过,你便真的是座金山银山,也支撑不了景家多久了。”
老太太端着杯子的手僵了须臾,放下后,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慕云舒。
“你了解景家吗?”
“不多。”
“那你完全可以慢慢来。”
“时间不等人。”
“景家众人不会同意的。”
“我可以试试。”
“你不怕?”
“我不怕!”
老太太安静了下来,目光望向了窗外。外面的阳光很好,温暖却不灼热,初夏时节的绿已浓,竹节泛着青硝的光,点点光影洒落在地上的乱石子中。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回眸,眼睛中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对景修俨道
“去把大房和三房的人都传到兰雪堂去。”
景修俨惊的心头突突直跳,急急起身:“祖母,孙媳胡闹,您........”
老祖母摆了摆手,望着窗外,淡淡哀伤溢满眼角:“我相信承儿,他不会让你无故娶云舒的。”
景修俨安静下来,沉默片刻后,随即起身出去。
巳时三刻
景家所有的人都来到了兰雪堂。
兰雪堂是景家过了悬山二房的正堂,所有大事都会在这里主理,昨日慕云舒和景修俨就在这里拜的堂,成的亲。
这喜事第二天,众人就再次齐聚兰雪堂,纷纷感到疑惑和不解。
此时兰雪堂中,为首的是老太太,其左手边就是慕云舒。
慕云舒的视线在堂前转了一圈。
左边是大房的景逸尘,他是老太太的大儿子,自小溺爱着长大,最是无用,生平最大的喜好就是跟女人厮混。来到堂中,一眼就看到了慕云舒,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圈,笑的很不规矩。站在他身旁的是他的大太太席氏,另外一边则是孙姨娘。
席氏看不惯孙姨娘,暗地中狠狠掐了她一把,但很快发现大爷看的是慕云舒,又眼神不善地死死盯着慕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