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子正四刻,长安的雪片如碎玉般纷扬,太极宫的朱漆宫墙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阿夜隐匿在飞檐之上,狼首面具下的视线紧紧锁住前方那个佝偻的身影 —— 对方每隔十步便会轻触腰间的星象罗盘,正是记载的突厥占星师特有的步法。
\"终于肯现身了。\" 她低声呢喃,指尖抚过刀柄上的狼首纹,与突厥商队成员后颈的刺青如出一辙。自司南识破刻漏的时间诡计后,观星阁便在全城布下天罗地网,而这个在雪夜出现的神秘人,身上散发的波斯没药香气,与胡商用来封存星盘的防腐剂完全一致。
黑衣人突然驻足,浑浊的目光扫过屋顶,手中的星象罗盘骤然发出青光 —— 那是太史局纵火案中浑天仪迸发的诡异光芒。阿夜心中一凛,想起墨九在北斗七星数据解析,这种青光正是星象结社用来定位祭祀坐标的信号。
\"观星阁的小崽子,\" 黑衣人开口,突厥语中夹杂着粟特口音,\"二十年前玄武门的血债,今日便是你们的偿还之日。\" 话音未落,三枚淬毒飞镖已破空而来,镖身刻着的云雷纹与日晷底座的密码分毫不差。
阿夜旋身避开,弯刀在掌心划出优美的弧线:\"星象结社余孽,\" 她的刀刃映出对方后颈的狼首刺青,\"张恪的刺青、刻漏齿轮,你们倒是喜欢在身上刻记号。\"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目标反应如此迅捷,攻势愈发狠辣,手中弯刀施展出波斯 \"星芒九斩\",却在第四招突然变招为中原偃月刀的 \"云雷劈\"—— 这正是地下工坊中记载的三族合造武学。阿夜心中了然,这种融合三族技艺的招式,正是星象结社成员的标志。
\"三族杂种的把戏,\" 阿夜冷笑,刀势陡然一变,使出从突厥商队斥候处学来的 \"狼喉锁\",\"捣毁的工坊,拆解的刻漏,你们的阴谋早就该结束了。\"
黑衣人瞳孔骤缩,显然没想到对方能识破自己的招式来历。他猛然服下一枚血色药丸,整个人如疯魔般扑来,刀速暴涨三成:\"开阳符已经激活!\" 他的嘶吼中带着濒死的狂热,\"摇光星位的祭品正在玄武门流血,你们谁也阻止不了!\"
这句话如重锤击打在阿夜心头,司南此刻正在玄武门查探地脉,而她却被拖入这场缠斗。她不再留手,刀刃精准地划过对方手腕,那里戴着的波斯银戒,正是西市胡商的同款,狼首与星芒的图案在雪光中格外刺眼。
黑衣人惨呼倒地,怀中掉出半片青铜符,边缘的云雷纹与钦天监主官书房搜出的残片严丝合缝。阿夜正要收缴,对方突然启动袖中机关,数十枚淬毒弩箭破空而来。她迅速旋身,刀刃在月光下织成一张密网,弩箭落地时发出的滋滋声,正是【唐本草】记载的波斯蝮蛇毒特有的腐蚀声。
\"说,摇光星位的祭品到底是谁?\" 阿夜用刀尖抵住对方咽喉,狼首面具下的目光冷如冰锥。
黑衣人咳出黑血,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去问你们阁主的父亲吧,\" 他抬起手指,指向太极宫方向,\"二十年前的冬至夜,他亲手将第一个祭品推进了星象祭坛!\"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雪夜炸开,阿夜想起司南的回忆:父亲临终前紧握着一枚刻有北斗图案的玉佩,铜符背面的玄武门地形图也与他的幼年记忆重合。难道司南的父亲真的与星象结社有关?这个念头让她的刀刃微微颤抖,但多年的训练让她迅速恢复镇定。
黑衣人不再言语,毒发前用指甲在雪地上划出摇光星的符号,尾端指向太极宫东侧角楼。阿夜注意到他指甲缝里嵌着的朱砂粉,与第太史局纵火案现场的成分相同,这是启动星象祭祀必不可少的材料。
远处传来金吾卫的马蹄声,阿夜迅速收起银戒和铜符碎片,将黑衣人交给带队的校尉:\"封锁太极宫,重点排查东侧角楼,此人精通三族武学,必定有密道接应。\"
她跃上屋顶,望着太极宫的重重殿宇,黑衣人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荡。司南父亲的玉佩、铜符上的地形图、刻漏齿轮的云雷纹,所有线索都在指向一个惊人的可能:司南的身世,或许就是解开七星连珠案的关键所在。
忽然,东侧角楼传来机关启动的轻响。阿夜纵身跃下,在台基的积雪中发现半枚脚印,鞋底的纹路与刻漏房内波斯胡商留下的完全一致。她顺着痕迹来到角楼的阴影处,月光下,砖缝间嵌着的星芒纹金属片,与神秘人使用的星象罗盘材质相同。
\"阿夜,司南传来急报!\" 墨九的机关盒传音带着少见的急迫,\"玄武门守将遇袭,现场留有摇光星纹,凶手伪装成太极宫禁卫,目标直指太常寺卿!\"
阿夜的目光投向玄武门方向,那里是铜符背面地形图的核心标记,也是二十年前玄武门之变的发生地。她忽然明白,黑衣人逃往太极宫只是声东击西,真正的杀招藏在玄武门的星象地脉中。
\"墨九,立即通知司南,凶手使用了工坊制造的人皮面具,\" 她的刀刃划过金属片,\"可以完美模仿禁卫的云雷纹刺绣。\"
当她赶到玄武门时,司南正站在染血的星象纹路旁,手中握着半枚刻着狼首纹的铜扣 —— 与突厥商队的徽记如出一辙。\"人没事,\" 司南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凶手留下这个,还有一句暗语:' 七星归位,天命重开 '。\"
阿夜递上银戒和铜符碎片,将黑衣人的遗言转述给司南。司南的身形微震,胸前的玉佩在月光下发出微弱的光芒:\"虚报冬至、星象复制,\" 他低声道,\"或许父亲当年卷入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雪不知何时停了,北斗七星在夜空中清晰可见,摇光星位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阿夜望着司南紧握的铜扣,发现内侧刻着一行细小的粟特文:\"七星连珠,天命重归\",与前朝密旨残片上的内容完全吻合。
\"司南,\" 她指向玄武门地砖下隐约可见的星象纹路,\"计算的共鸣坐标,应该就在这里。\"
司南点头,取出天枢符,符体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传来一阵微弱的震动:\"地下三丈,应该就是星象结社的祭祀地宫,\" 他望向太极宫角楼,\"而他们逃往的方向,藏着进入地宫的密道。\"
阿夜握紧手中的弯刀,狼首面具在月光下投下坚定的阴影:\"我去太极宫排查密道,你和墨九准备破阵所需的机关。记住,凶手利用浑天仪投影制造时间盲区的诡计,很可能在地宫中重现。\"
司南目送她转身,斗篷在风雪中扬起,狼首弯刀的寒光与北斗星芒交相辉映。他知道,阿夜的追击不仅是为了阻止这场血腥的祭祀,更是为了揭开他身世的谜团。而星象结社策划了二十年的阴谋,即将在玄武门的地脉深处,迎来观星阁铁三角的终极挑战。
太极宫的角楼在夜色中静默矗立,阿夜跃上飞檐,发现楼角的云雷纹装饰与司南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她忽然明白,黑衣人临死前的话,既是对他们的挑衅,也是解开谜团的钥匙。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星象迷局,即将在观星阁的不懈追查下,露出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