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明白可卿是想让她避开,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适合知道太多秘密。
袭人也开口道:“元春姐姐还在肃和堂接待老封君们,恐怕忙不过来。
爷,我去那边看看缺不缺人。”
楚稷笑着点点头。
此时来看他的人不少,不仅有各家的家主,还有贾史王薛四家的女眷。
元春身为王府女官,自然要负责接待这些女眷。
等三位美婢离开,可卿一边为楚稷上药,一边低声问:“爷这是在和陛下演戏?”
楚稷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也不完全是演戏,虽然还不确定朱尔达兰能否留我的血脉,但如果真有了,那就相当于我的长子或长女在外流落了。
皇爷爷和父皇对我寄予厚望,若是知道此事,肯定会生气。”
“此事绝不可外传,甚至不能承认。
索性就说是我最近帮朱尔达兰做事,因损害皇家利益被责罚,这也是她为何没来的原因。”
“朱尔达兰很明智,她清楚父皇与皇祖父不会认她,所以她最期待的是我能登基。
若有子女,即便不能认祖归宗,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若无子女,哪怕只因一时情谊,在未来茜香国有难时,她求助也会更顺畅。
这个女子不可轻视,她极为聪慧。”
可卿皱眉轻问:“若朱尔达兰未能如愿怀上您的子嗣,又另寻他法……”
楚稷笑着自信回应:“她不敢。”
楚稷为何如此笃定?因为他深知朱尔达兰并非莽撞之人。
聪明人行事都会权衡利弊,如今已有足够的利益,何必再去冒风险?
朱尔达兰唯一的追求便是王位,只要稳坐王位,其余皆易。
一旦触怒楚稷与大乾,别说王位,连国家都可能不保……
尤其当朱尔达兰意识到楚稷比她更睿智时,她绝不会做这种愚蠢之事。
可卿涂完药膏,用团扇轻轻扇风,又把小火炉移至床边。
“如此便好,这几日您切勿乱动,先安心养伤。
二小姐和三小姐很快会来看您,妙玉也要来,但我没让她来,毕竟您此时的模样不适合女孩儿见到。”
楚稷点头微笑:“顺便让您安排人去各大府邸通知姑娘们,说我一切安好。
给林妹妹送去一条我用过的手帕,告诉她别担心,过几天我会去看她。”
可卿点头答应,随后试探性地问:“此次陛下与太上皇虽替您隐瞒此事,但他们心中是否存有芥蒂?”
楚稷轻笑摇头未答。
实际上以楚稷的身体状况,挨这几下本不该这般狼狈。
这是为了设个局,雍和帝用力打了几十下才达成效果。
起初,雍和帝还顾惜楚稷,只是轻轻打了几下。
后来发现楚稷脸色无恙,便脱掉内外衣裳继续打,这才渐渐加大了力度。
太上皇起初也有点不忍,但很快和雍和帝一样目光灼灼!
心想这孩子身体素质这么好?挨了这么多打还能活蹦乱跳!
将来若做了皇帝,日理万机都不成问题啊!
不仅他们感到惊讶,楚稷自己也很意外!
他没想到雍和帝表面看似文弱,却能连续打几十下而不气喘。
之所以打得如此狠,自然有深意。
这不是针对皇子,也不是针对忠顺亲王。
如今楚稷终于明白太上皇和雍和帝一直在试探的目标是谁了,果然和他猜测的一致——十一年前神京血案的幕后黑手!
打楚稷就是为了看看其他皇子是否能有所反应,或者能否通过楚稷引出幕后真凶。
可卿见楚稷不愿多言,便没有再追问。
这时外面传来小角儿的声音:
\"王爷,封嬷嬷说三皇子携王妃入府!\"
楚稷笑着说道:
\"可卿你先回避一下吧,我以前去三哥那里都是直接去后宅。
一会儿让封嬷嬷引着三哥过来。
你们带人躲远点,别惊扰到三哥。\"
这些已长大成人的皇子中,唯有三皇子楚秋活得最为洒脱。
他钟爱琴棋书画、山水风景以及诸子百家的经典着作,唯独对朝政毫无兴趣……
雍和帝和宣皇后也非常喜爱他,而他也十分孝顺,与兄弟们相处融洽。
即便在老大和老二争斗最激烈时,老二对楚秋也没有恶意。
更何况楚稷,他对楚秋的印象非常好。
这一年来,楚稷虽忙碌,但也偶尔回访楚秋的王府。
每次去景王府,楚秋总是拉着楚稷直奔后宅探望王妃和孩子们,然后大家一起吃饭、游园。
这次楚秋前来,楚稷便吩咐人也把楚秋带来。
作为王爷,他自然不容轻视。
即便是可卿等人也需谨慎对待。
因此,主院只留了当年在乾东五所伺候的内侍与宫女。
楚秋刚带着王妃和六个孩子进屋,就皱眉问道:“老六,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起身?太医怎么说?父皇下手这么重?”
此刻楚稷半躺在床榻上,背覆薄毯,因景王妃在场不便多动。
他笑着说道:“三哥、三嫂别担心,我没事。
快坐下,让这几个小的来看看我。”
由于每次拜访都会为六个孩子带上礼物,他们对他颇为亲近。
这六个孩子中,有一位嫡子两位庶子,还有三位庶女。
然而,楚秋并不在意嫡庶之分,对孩子们一视同仁。
孩子们围到楚稷床边,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六叔,您疼吗?我给您吹吹就不疼了!”
“六叔,我带了糖,吃了就不疼啦!”
“六叔,这是我从父王那里讨来的金疮药,特别管用!”
“六叔,家里有太医,我去叫父王请太医来吧?”
“父王,快看看六叔,他疼得站不起来了,咱们请太医来吧!”
“对啊父王,您快救救六叔吧,他都……”
楚秋急忙捂住小女儿的嘴,斥道:“别乱说,你六叔好得很!”
楚稷笑着说:“没事没事,三哥既然来了,怎能让嫂子和侄儿侄女们特意跑一趟呢?”
随后他逗弄孩子们,讲笑话、分发糖果糕点。
楚秋感慨道:“这几个孩子现在对你比对我还亲热,你真是懂得如何哄他们。
老七和老十也喜欢你,看来你才是这群兄弟里的老大。”
楚稷哈哈笑道:
景王妃年仅二十,出身于普通的耕读之家,虽家道中落却始终重视读书。
她举止端庄、知书达理,与李纨颇有几分相似。
听罢楚稷之言,她哭笑不得:“叔叔别说了,太医怎么说的?父皇为何下手如此重?三哥听说后都吓坏了,已派人备好马车赶来了。”
楚稷无奈地咳了一声:“不过是犯了个小错……”
楚秋沉下脸问:“小错?父皇怎么会因此重罚你?近来大家都看得明白父皇对你的态度,你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与茜香国公主有关?”
楚稷愣住片刻,轻叹一声。
他喜欢楚秋正是因为楚秋视众兄弟如亲兄弟。
这话虽显突兀,但他的确感受到这一点:无论哪个兄弟遇到喜忧之事,楚秋都会关心,即便大皇子此刻与他势同水火,楚秋仍一如既往地待他。
楚秋继续说道:“三哥,这事真不能赖我。
当时我只是想给大乾留条后路……”
楚秋怒道:“你那是在留后路吗?分明是在种田吧!你连婚都没结,若长子长女留在海外,大乾颜面何存?仅此一项,礼部的奏章就能压垮你!再者,你有否顾及林大人及林家女儿的感受?此事实在糊涂!幸好父皇和皇祖父以借口压下,否则你该如何收场?”
楚稷心想,这件事必须告诉黛玉。
他对黛玉从不隐瞒,虽然这事听起来不太好,但本质上是为了算计。
他对朱尔达兰并无感情,所以并不在意是否掩饰。
黛玉虽然有些生气,但在他的安抚下很快就平静下来。
林如海的态度也一样。
知晓楚稷的计划后,不仅未责怪,反而帮忙出主意。
在他看来,女儿黛玉是他唯一的依靠,而楚稷则是他未来的唯一希望。
即便只靠一个无法确认身份的孩子,却能牵连到整个国家,这代价是值得的。
不过,女儿受了些委屈,楚稷在林府花了小半天哄她开心……
景王妃掩嘴轻笑:“行了,别再提六弟的事了。
事情已经过去,你现在就在礼部,好好盯着,别让这事闹大才好。”
楚秋不耐烦地说:“不管!让他被弹劾好了!身为皇子,行事不当,就该受教训!”
景王妃哭笑不得,楚稷朝六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孩子们立刻跑向楚秋,拉着他撒娇。
楚秋头疼不已,无奈道:“以后不准再吃六叔的东西了,就知道讨好!行了行了,父王一会儿去礼部处理,可以了吧?”
肃和堂内,
贾母疑惑地问:“三皇子不是和大皇子是亲兄弟吗?如今王爷和大皇子关系僵化,三皇子还来做什么?难道……”
其他几位夫人的目光也投向元春,她掩唇轻笑:“三皇子和王爷私交甚好,说他们是亲兄弟也不为过。
三皇子虽与大皇子为亲兄弟,但他一向品行端正,与王爷的关系也十分和睦。
“以往许多次矛盾都是三皇子调解的,近一年来,王爷常去三皇子府,三皇子也多次来访,但这是他首次踏入后宅。”
贾母环顾四周,见没有丫鬟在场,低声问道:
“总得谨慎些,毕竟亲兄弟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