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
两个丫鬟:“……”
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尴尬。
几人赶紧收了那一副得意卖弄的嘴脸,自正屋门口拐了个弯儿,来到了轩窗下。
“老奴程嬷嬷,见过三娘子。”
她们也没想到乔予眠放着好端端的主屋不住,竟会在丫鬟的屋子里待着啊。
乔予眠手肘撑在窗边,掩着唇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问道:“嬷嬷来府上多久了?”
“诶?”程嬷嬷一愣,摸不准三娘子好端端的问这个干什么,一头雾水的应了话,“回娘子,不多不少,正好一十五年。”
只是她后来就被家主派去庄子上侍候郑姨娘了,如今王嬷嬷死了,郑氏身边缺了个臂膀,便将她给提拔上来,顶上了王嬷嬷的缺儿。
程嬷嬷万分感激,现在郑姨娘派她来栖院,正是她好好表现在主子面前博好感的好机会。
程嬷嬷心中正自鸣得意着,猝不及防的,却听乔予眠的声音稍冷下来。
“既已是府上的老人了,在主子面前不得大声叫嚷的规矩还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老奴没有……”
“那么程嬷嬷刚刚是在干什么?莫不是心中只惦记着一位主子,不将我这个三娘子放在眼里?”
女子尾音微压,夹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程嬷嬷心下咯噔一声,约摸着是想到了昨日于柴房前的所见所闻,当即给了自己一嘴巴,生怕这位三娘子一个不愿意,将自己也给绕了绳子勒得昏死过去!
“老奴该死!还望三娘子您大人有大量,勿要怪罪。”
乔予眠的视线掠过这绕嘴多舌的嬷嬷,瞧向立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
这两人约摸着只有十四五的年纪,身形倒也算得上匀称,双手叠握在前,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倒是被郑氏调教的很好。
程嬷嬷也注意到了乔予眠的眼神,记起了自己此行前来的要务,赶紧让出了视野来,将那两丫鬟拉扯至乔予眠近前,“三娘子,这个是春兰,这个是春丝,是一直在郑姨娘院子里伺候的,都是做事麻利,心灵手巧的,保管您用着顺手。”
“不瞒您说,郑姨娘昨日刚回去便嘱咐老奴,说是如今您身边的丫头伤着,定要我寻两个贴心的来您身边服侍,这不,老奴不敢耽搁,一大早儿的就来了,老奴愚笨,哪曾想扰了娘子安眠。”
程嬷嬷倒是会圆话的,既圆了先前吵嚷的原因,又体现出了郑氏的周到来。
前世,乔予眠就是被这送来的两丫鬟坑惨了。
她打量着这两张熟悉的脸,郑氏伸向她的这两柄刀,该为她所用才对,“替我多谢郑姨娘。”
见乔予眠轻易的将这二人收下,程嬷嬷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心中禁不住再次轻视起了乔予眠来。
这位三娘子新死了娘,不得老爷喜欢,又每每与郑姨娘作对,惹得人讨厌,在这府上分明就是个不受待见的,耍的是哪门子的威风。
思及此,程嬷嬷的语气也跟着怠慢轻忽起来,假模假样的福了福身子,道:“您别怪老奴多嘴,郑姨娘体恤三娘子,打进了府更是处处为您着想,您就算不感念着她,也请千万别再气我们姨娘了,老奴将人带到了,这便回去复命了。”
程嬷嬷兀自说完,竟也不等乔予眠说话,扭着水桶腰,仰着脖子便出了院子。
春兰与春丝垂着头,相互对视一眼。
乔予眠的声音已自头顶飘落,“去做事吧。”
说完,那扇窗后倚着的人影已消失不见,徒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乔予眠回到冬青的榻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冬青,你瞧,有人亲手将刀送到我们手里来了。”
那么,她又怎么能不好好的利用呢。
***
乔侍郎许是真的吓着了,大张旗鼓的请了道士前来,直将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相看了个遍,说是要驱鬼。
那道士一柄拂尘,玄色道袍,吊梢三角眼,白眉向下怂拉着,一缕山羊须被他捋了一遍又一遍,他手执罗盘,带着两个约摸着十五六岁大的徒弟,自前院穿过拱门直走到后院的池塘边上,一路上走走停停,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乔侍郎跟在后面,叫人将那大师说到的地方全都命人记下,紧着换了。
待到乔侍郎客客气气的差人送大师出了府。
哪曾想,转眼的功夫,蒹葭院这头又将人从小门给“请”了回来。
蒹葭院。
郑氏靠坐在玫瑰椅上,脚下正蹲跪着一个婢子为她捏着小腿。
丹蔻指以指腹端起茶盏,放在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片刻,才抬眸扫了眼立于自己面前,看上去局促不安的人。
这人一身玄色道袍,不是那位刚刚看风水的大师又是谁。
只是这会儿功夫,那大师全然没有了在乔侍郎面前那般高深莫测之作态,像是只搓爪子的苍蝇,看上去极是局促猥琐。
郑氏指尖轻点,指了下一旁桌上的茶盏,“这是江南特有的雨前茶,一两便要八百文。”
“你可以尝尝。”
山羊须“大师”顺着看过去,嘿嘿一笑,溜须拍马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夫人真乃活菩萨也,那小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言罢,他踮着脚快步走到桌前,捧起茶杯就往嘴里灌。
热茶进了嘴儿,还没品出什么香味儿呢,就先将他的舌头灼烫的险些熟了。
“嗷!呼呼呼!!”
山羊须捧着茶盏的手一抖,直接将那茶盏摔在了桌上,红白色的舌头烫的从嘴里吐出来又缩回去,双手在嘴边儿一个劲儿的煽动着。
“烫烫烫!烫死我了!”
“噗!”
“哈哈……”
周遭的丫鬟们看到这一幕,都没憋住掩面笑了起来。
还真是个土包子,连喝茶都不会。
“好了。”郑氏轻咳了一声,丫鬟们赶紧捂住了嘴巴,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她复又看向那山羊须,抬手抚了抚余红未消的脖颈,眼皮轻掀,毫不客气道:“老爷最信你们这些个装神弄鬼的。”
“大师,后日的驱鬼仪式上,你可一定要按我说的,将乔予眠好生的玩弄一顿。”
唯有如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不会不会。”山羊须连连摆手,顾不上舌头上的疼,躬身凑到近前,挤着三角眼睛,格外谄媚道:“只要夫人能给够了这银钱,您想让我对付谁,怎么对付,小的就怎么对付,决计给您办的妥妥的!”
郑氏微微一笑,轻蔑的看了那山羊须一眼。
这些个见钱眼开的骗子最是好拉拢了,只要银钱给够了,他们什么的都做得出来。
恰好,她有的是钱,能叫乔予眠生不如死。
“柳枝,去,将东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