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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蹲在断界城的青石板上,指尖捻着半块冷掉的桂花糕,看着街对面树白蹦蹦跳跳地给人指路。少年空荡荡的左袖管随风晃荡,脸上却挂着比阳光还亮的笑。

\"笑什么笑,断了胳膊还这么乐呵。\"他低声嘟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白灵一役已过去三月,那道困扰他十二年的枷锁终于在彼岸花海中崩碎,此刻丹田内的玄气流转得像条快活的小溪。

\"七师兄又在背后说人坏话。\"清脆的女声从头顶传来,陆嫁嫁的剑穗扫过他鼻尖。天窟峰主一袭月白道袍,手里拎着个油纸包,\"刚出炉的糖糕,小龄说你准在这儿。\"

李长久仰头时,正撞见她发间落了片金黄的银杏叶。前世那个在剑冢里为他挡下九道雷劫的身影,与眼前含笑的女子渐渐重合。他忽然伸手摘下那片叶子:\"陆峰主今日有空逛街?不用盯着卢元白那帮老家伙练剑?\"

\"宗主令已下,明日起闭关冲击五道境。\"陆嫁嫁挨着他坐下,将糖糕推过来,\"倒是你,神御师姐特意传讯,说不可观后山的桃花开了。\"

李长久咬糖糕的动作顿住。大师姐女娲转世的身份他早已知晓,那位清圣绝艳的女子总爱用笨拙的方式关心人——就像八岁那年,她把哭闹着不肯学画的他塞进张锲瑜的画室。

\"不去。\"他含糊道,\"比起桃花,我更关心赵襄儿那丫头有没有把赵国的粮仓填满。\"

话音刚落,街角突然卷起阵香风。赵襄儿的九羽灵鸟落在屋檐上,女皇陛下穿着骑装,靴底还沾着泥:\"李长久,你果然在这儿!本王新练的'纯阳'剑诀,敢不敢比划比划?\"

李长久挑眉起身,随手捡了根枯枝:\"来就来,输了可别哭着要回那纸婚约。\"

剑光起时,陆嫁嫁含笑退开三步。看那道青衫身影与红袍女皇在银杏叶中拆招,忽然想起三日前剑疯子的残魂在寒牢消散前说的话:\"有些枷锁,从来都不是绑在身上的。\"

枯枝点在赵襄儿的剑脊上,清脆的响声惊飞了檐角的鸽子。李长久看着女皇气鼓鼓的脸,忽然觉得这一世的十六岁,比上一世热闹多了。

远处传来宁小龄的呼唤声,小姑娘抱着本《冥术初解》跑来,雪狐尾巴在身后晃悠:\"师兄!陆师傅!邵姐姐说在城西茶馆看到司命姐姐了!\"

李长久转身时,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金斑。他想起葬神窟底那道绝望的剑光,想起时光长河里无数个擦肩而过的自己。

\"走,喝茶去。\"他挥挥手,枯枝在指尖转了个圈,\"顺便让司命算算,咱们啥时候能把太初六神的老底掀了。\"

秋风卷起三人的笑声,穿过断界城的大街小巷。无人知晓,这阵笑声将在千年后化作劈开神国牢笼的第一道光。

城西茶馆的雕花木窗半开着,司命正用银簪挑开茶盖,见三人进来,唇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七师兄倒是稀客,不像某些人,得了新权柄就把旧识抛在脑后。\"

李长久拉过张竹凳坐下,自来熟地倒了杯茶:\"比起司命大人忙着当太阳神国神官,我这小道士可清闲多了。\"他瞥了眼对方腕间的金链——那是当初在断界城立下的契约,如今虽已失效,司命却仍戴着。

宁小龄挨着陆嫁嫁坐下,小声问:\"司命姐姐,轮回权柄练得怎么样了?上次你说的时间缝隙,我总在梦里见到。\"

\"快了。\"司命转动茶杯,茶汤里映出细碎的流光,\"倒是你,雪狐灵体快觉醒了,古灵宗的木灵瞳怕是盯你很久了。\"

话音刚落,茶馆外突然传来破空声。柳珺卓的佩剑\"惊蛰\"钉在门楣上,剑阁二师姐摇着折扇进来,身后跟着怯生生的柳希婉:\"听说有人要掀太初六神的老底?算我一个。\"

李长久挑眉:\"柳二师姐不是号称'剑圣不在我最大'?怎么有空管闲事?\"

\"少贫嘴。\"柳珺卓敲了敲他的脑袋,\"柯剑圣让我给你带句话,剑冢深处的帝俊残魂快醒了。\"

茶杯\"当啷\"一声撞在桌上。李长久指尖的玄气突然紊乱,前世被师尊一剑斩碎灵核的剧痛猛地窜上来。陆嫁嫁立刻按住他的手腕,剑元温柔地抚平他体内翻涌的力量:\"别怕,这次我在。\"

赵襄儿皱眉拍桌:\"帝俊?那个负心汉的残魂敢作祟?本王的'纯阳'权柄正好克他!\"

司命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太初六神的棋局里,帝俊只是枚棋子。你们还记得白灵临死前说的话吗?\"

众人沉默下来。三月前白灵化作飞灰时,那句\"神国牢笼的钥匙,藏在最不可能的人身上\",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不管钥匙在哪,\"李长久深吸口气,压下翻涌的记忆碎片,\"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邵小黎派人来说,万妖城的九头元圣快打到南荒了,那家伙手里可有圣人的铁伞。\"

柳希婉突然小声开口:\"我...我在天谕剑经里见过记载,铁伞能吞噬权柄,唯独怕...怕三足金乌的火。\"她抬眼看向李长久,眼里闪着光,\"七师兄的先天灵,不就是三足金乌吗?\"

李长久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好丫头,比你二师姐机灵!看来这趟南荒之行,得让我的金乌晒晒太阳了。\"

陆嫁嫁取出剑谱翻到某页:\"我已算出九婴的残魄在葬神窟底躁动,正好顺路除了。\"

\"算我一个!\"赵襄儿扛起长剑,\"赵国的铁骑早就想南下历练,本王正好借这个由头,把丢了的城池收回来。\"

宁小龄握紧《冥术初解》:\"轮回权柄能安抚亡魂,南荒的怨灵再多,我也能护住大家。\"

司命收起茶杯,金链在腕间轻响:\"时间缝隙我熟,你们要是敢跑太快,我就把你们拉回昨天重走一遍。\"

柳珺卓折扇一合:\"剑阁弟子已在城外候命,咱们...这就出发?\"

夕阳穿过窗棂,在茶桌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李长久看着眼前这些人——前世或错过、或敌对、或生死相隔的人,此刻竟坐在一起商议着同一件事。他忽然想起神御师姐说过的话:\"时光支流里的每一步,都藏着改写命运的可能。\"

\"走!\"他站起身,枯枝在掌心化作一道流光,\"让那些神啊、妖啊看看,小道士也能掀翻他们的棋盘!\"

众人笑着起身,脚步声惊动了檐下的风铃。谁也没注意,茶馆墙角的蛛网里,一只不起眼的飞蛾正振翅欲飞,翅膀上隐约印着\"太明\"二字——那是李长久尚未完全觉醒的权柄,亦是劈开黑暗的第一缕光。

南荒的风裹着沙砾打在盔甲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李长久勒住胯下的黑马,看着远处天际翻涌的黑雾——那是九头元圣的吞噬之力正在蔓延,连太阳都被啃噬得只剩个模糊的金圈。

“这家伙比传闻中能吃啊。”他咂咂嘴,指尖却已燃起一簇金红相间的火焰。三足金乌的虚影在身后展开,热浪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陆嫁嫁的长剑斜指地面,剑身上流转着清冽的光:“九婴的气息在黑雾深处,看来是被九头元圣当成了储备粮。”

“储备粮?本王倒要看看,谁吃谁!”赵襄儿一拍九羽灵鸟,红影如箭般射向黑雾,“纯阳剑诀·焚天!”

金色的剑光撕开黑雾,露出里面蠕动的巨大阴影。九头元圣的九个头颅同时转头,其中一颗叼着半截青铜古剑,涎水顺着獠牙滴落:“朱雀神的小崽子?正好填我第八个胃。”

“口气不小。”柳珺卓折扇点出,剑阁弟子结成剑阵如潮水般涌上前,“惊蛰!”

万千剑影织成光网,却被九头元圣张开铁伞轻轻一收。刺耳的嗡鸣声中,剑气竟被伞面吞噬得一干二净。

“都说了这伞怕金乌火。”李长久翻身跃上金乌背,火焰在他掌心凝成长矛,“看好了!太明权柄·燎原!”

金红火焰如流星坠地,正中铁伞伞面。那柄连圣人都赞誉的圣器,竟滋滋冒着黑烟缩成了巴掌大。九头元圣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嚎,八个头颅同时喷出黑雾:“找死!”

“小龄!”李长久高喊。

宁小龄踏空而至,《冥术初解》在她手中化作发光的锁链:“轮回权柄·往生!”黑雾中的怨灵被锁链牵引,竟反过来撕扯九头元圣的躯体。那些被吞噬的亡魂,此刻都成了索命的厉鬼。

司命的身影在阴影里闪烁,金链缠上九头元圣的脖颈:“你吞噬了三百年的时间,该还回来了。”她轻轻一扯,那头最嚣张的头颅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

陆嫁嫁趁此时机剑指苍穹:“天窟剑法·破妄!”一剑洞穿九头元圣的丹田,紫庭境的玄气在其体内炸开。

赵襄儿接住倒飞的李长久,额角渗着细汗:“还行啊小道士,没拖后腿。”

“彼此彼此,女皇陛下的剑再偏半寸,就要劈到我了。”李长久擦掉脸上的灰,忽然指向黑雾消散处,“看那里!”

众人望去,只见九头元圣的残骸中央,躺着块布满裂纹的玉牌。牌上刻着“太初六神”四个字,其中“烛龙”二字正发出红光。

“这是...”陆嫁嫁捡起玉牌,指尖刚触碰到,无数画面便涌入脑海——燃烧的神国、断裂的巨斧、还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将权柄碎片塞进嗷嗷待哺的婴儿襁褓。

“是烛龙的遗物。”司命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凝重,“传闻太初六神陨落后,权柄都化作了信物。谁能集齐它们,就能...”

“就能打开神国牢笼。”李长久接过玉牌,掌心传来熟悉的灼热感,与他体内的“太明”权柄遥相呼应,“看来十二神国和不可观,都在找这些东西。”

柳希婉抱着修复好的铁伞跑过来:“二师姐,这伞还能用!”

柳珺卓接过铁伞掂量着:“正好给小师弟当盾牌。”

宁小龄指着远处的山峦:“葬神窟就在那座山后面,九婴的气息越来越强了。”

李长久将玉牌收好,金乌在他身后展开翅膀:“那就接着走。不过在这之前...”他看向众人,忽然笑了,“谁带了吃的?我饿了。”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南荒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这伙人的笑声。陆嫁嫁递来的肉干还带着温度,赵襄儿抱怨着水囊空了,宁小龄在给雪狐灵体喂食,司命数着金链上的环扣,柳家姐妹正研究铁伞的机关。

李长久咬着肉干望向葬神窟的方向,心里清楚,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那些曾在时光长河里错过的羁绊,如今都握在他的手心。

“走了!”他跳上金乌,火焰照亮了前路,“让那些老家伙看看,咱们这群小辈,怎么掀翻他们的棋盘!”

葬神窟的入口藏在一道瀑布后面,水汽氤氲中能看见岩壁上布满暗红色的爪痕。李长久伸手触摸那些痕迹,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是九婴的爪印,这东西比记载里更凶。\"

陆嫁嫁的剑在鞘中轻鸣:\"它的残魄被瀚池真人用修蛇精血养着,早已不是寻常妖魔。等会儿交手时,我主攻,你们护住两侧。\"

\"凭什么你主攻?\"赵襄儿挑眉,\"本王的'纯阳'权柄克制阴邪,该我打头阵。\"

\"都别争了。\"司命突然指向瀑布深处,\"里面有三道时间流速,左边快三倍,右边慢五倍,中间是正常流速。九婴躲在最慢的那道里。\"

李长久摸出烛龙玉牌:\"正好试试这东西的用处。\"他将玉牌往空中一抛,红光闪过,瀑布竟凭空分开条通路,\"走中间。\"

踏入葬神窟的刹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洞窟深处盘踞着巨大的阴影,九个头颅在黑暗中闪着幽光,正是被瀚池真人操控的九婴残魄。

\"又是你们...\"九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上次在南荒让你们跑了,这次...\"

话未说完,宁小龄已展开轮回锁链:\"往生!\"锁链缠上九婴的脖颈,那些被它吞噬的亡魂在链上显形,发出凄厉的控诉。九婴痛苦地扭动,却见李长久已跃至半空,三足金乌的火焰在他手中凝成巨箭:\"太明·射日!\"

这一箭脱胎于羿射九日的记忆,带着撕裂时空的力道,正中九婴最中间的头颅。那头颅瞬间炸开,黑色的血溅了满地。

\"找死!\"九婴的另外八个头颅同时喷出毒液。陆嫁嫁的剑光织成屏障,将毒液尽数挡下:\"天窟·锁妖!\"剑光化作牢笼,暂时困住了狂暴的九婴。

赵襄儿趁机祭出空间权柄,将散落的毒液转移到洞窟之外:\"小道士,快用烛龙玉牌!\"

李长久接住飞回的玉牌,发现红光更盛。他忽然想起断界城时间长河里的画面——烛龙正是用自身权柄,点燃了照亮神国的第一缕光。

\"陆峰主,借你的剑一用!\"

陆嫁嫁毫不犹豫地掷出长剑。李长久握住剑柄的刹那,烛龙玉牌融入剑身,金红色的火焰顺着剑纹蔓延,整柄剑都成了燃烧的火炬:\"这招叫...烛龙·长明!\"

一剑劈下,火焰如银河倾泻。九婴的残魄在火焰中发出绝望的哀嚎,那些被操控的怨念被焚烧殆尽,只留下块晶莹的内丹。

李长久捡起内丹,发现里面竟裹着片羽毛——朱雀神的羽毛。

\"是娘娘的东西。\"赵襄儿认出羽毛,脸色微变,\"她果然和九婴有联系。\"

司命突然按住李长久的肩膀:\"小心!\"

话音刚落,洞窟剧烈震动。头顶落下无数碎石,李长久抬头时,正看见洞顶破开个大洞,瀚池真人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身后跟着修蛇的虚影:\"多谢诸位替我除去九婴,这内丹,我就却之不恭了。\"

陆嫁嫁挡在众人身前,剑指瀚池:\"你果然没死。\"

\"托你的福,在葬神窟底悟透了人蛇共生之法。\"瀚池真人的皮肤浮现出蛇鳞,\"现在的我,可是...\"

\"可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李长久打断他,突然将朱雀羽毛抛向空中,\"赵襄儿,还记得你娘说的话吗?\"

赵襄儿接住羽毛的瞬间,空间权柄自动触发。她与李长久对视一眼,同时祭出权柄:\"纯阳·空间·叠加!\"

两种权柄碰撞出耀眼的白光,竟在瀚池真人脚下撕开道裂缝。那裂缝里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璀璨的星河——正是弑神之战最终决战的景象。

\"这是...\"瀚池真人面露惊恐,却见陆嫁嫁已剑指他的咽喉:\"你的修蛇精血,我收下了。\"

一剑封喉。瀚池真人难以置信地倒下,身体迅速化作蛇形,最终只剩张人皮。

李长久捡起从人皮里掉出的东西——块刻着\"天藏\"的玉牌,与烛龙玉牌正好成对。

\"太初六神的信物,已有两块了。\"司命数着金链,\"还差四块。\"

陆嫁嫁擦去剑上的血:\"传闻剩下的在十二神国手里。\"

\"那正好。\"李长久将两块玉牌收好,笑看向赵襄儿,\"女皇陛下,你的赵国疆域扩张计划,是不是该加上神国了?\"

赵襄儿挑眉:\"正有此意。不过先说好,打下神国,本王要占东边最亮的那块地盘。\"

宁小龄抱着轮回锁链轻笑:\"只要能让亡魂安息,我在哪都行。\"

陆嫁嫁望着洞窟外的星空:\"天窟峰的弟子还在等我回去,等集齐信物,咱们...\"

\"咱们就去掀了太初六神的老巢。\"李长久接过她的话,伸手拍掉她肩上的灰,\"到时候,我当先锋。\"

夜风穿过洞窟,带来远处万妖城的喧嚣。李长久看着手中的两块玉牌,忽然觉得前世师尊那一剑,或许并非要斩断他的路。

有些枷锁的破碎,本就是为了让后来者,能走得更远。

离开葬神窟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李长久将两块玉牌收入怀中,忽然瞥见宁小龄的轮回锁链上沾了些黑色的粉末,伸手一抹,指尖竟传来灼烧感。

“这是...”他皱眉细看,粉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

司命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变:“是‘恶’的气息。假暗主的力量已经渗透到葬神窟了。”

陆嫁嫁握紧长剑:“难怪九婴的残魄会如此狂暴,怕是被这东西污染了。”

赵襄儿突然指向南方:“那边有空间波动!”她展开空间权柄探查,随即脸色凝重,“是万妖城的方向,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碎。”

众人赶到万妖城时,正见九头元圣的残躯化作星尘,而圣人留下的铁伞插在城中央,伞面裂开无数细纹。柳珺卓抱着受伤的柳希婉,见他们来,急道:“刚才有团黑影掠过,铁伞就成这样了!”

李长久抚摸着铁伞的裂纹,忽然想起圣人的权柄是“齐天”——那是能与天地同寿的力量,如今却在“恶”的侵蚀下崩解。他将烛龙玉牌按在伞面,红光渗入裂纹,竟暂时稳住了破碎的趋势。

“看来‘恶’已经开始行动了。”司命的金链剧烈晃动,“太初六神的棋局,终究是被这外来者搅乱了。”

宁小龄突然指着城墙上的血迹:“你们看!”只见那些血迹在地上连成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祭祀的图腾。

“是玄泽的笔迹。”李长久认出这是三师兄姬玄的手笔,那位太初六神转世的红衣公子,总爱用剑在纸上画些旁人看不懂的图案,“他在提醒我们,‘恶’的本体藏在...”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晴朗的白昼被墨色覆盖,只有几颗星辰发出微弱的光——那是假暗主的权柄“星辰”正在吞噬光源。

赵襄儿祭出纯阳权柄,金色的光在她掌心亮起:“本王就不信照不亮这鬼天!”可光芒刚散开就被黑暗吞噬,她气得跺脚,“这东西怎么跟无底洞似的!”

“用烛龙玉牌。”陆嫁嫁提醒道,“烛龙本就是掌光明的神。”

李长久将两块玉牌抛向空中,烛龙与天藏的权柄交织,竟在墨色天幕上撕开道口子。透过口子能看见破碎的神国轮廓,还有无数锁链缠绕其上——那正是困住世界的神国牢笼。

“原来如此。”李长久恍然大悟,“太初六神不是陨落了,是用自身权柄化作了牢笼的锁!”

司命的金链指向东方:“不可观的方向有异动,怕是叶婵宫师姐那边出事了。”

众人赶到不可观时,正见叶婵宫站在观门前,白衣染血,而她对面的黑影里,伸出无数只握着权柄的手——那是假暗主,正在吞噬太初六神遗留的力量。

“你们来了。”叶婵宫的声音带着疲惫,“它已经夺走了岁菩提的权柄,再让它拿到玄泽的...”

话未说完,黑影已扑了过来。李长久祭出三足金乌的火焰,陆嫁嫁的剑光与赵襄儿的纯阳权柄交织,宁小龄的轮回锁链缠住黑影的四肢,司命则操控时间让黑影的动作慢了半拍。

可假暗主毕竟是能使用所有权柄的存在,轻易就挣脱束缚,一道星辰光束射向李长久。千钧一发之际,神御大师姐突然从天而降,清圣的气息如潮水般铺开,竟硬生生挡下了光束。

“大师姐!”李长久又惊又喜,见女娲转世的女子指尖凝着土黄色的光——那是创造万物的权柄。

神御却摇头:“我挡不了太久。要破它的星辰权柄,得用‘长明’。”她看向李长久,“七师弟,你的‘太明’权柄,本就是‘长明’的碎片。”

李长久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将烛龙、天藏两块玉牌融入体内,三足金乌的火焰突然暴涨,竟在他身后化作轮烈日。那是比纯阳权柄更耀眼的光,照得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

“就是现在!”叶婵宫祭出“生命”权柄,绿色的藤蔓缠住黑影,“用你前世羿的箭法!”

李长久跃至半空,烈日在他手中凝成巨箭。这一次,他不再是模仿记忆,而是真正握住了属于“长明”的力量——那是能穿透一切黑暗的光。

“长明·破暗!”

箭出如流星,正中黑影的核心。假暗主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而随着它的消亡,天空的墨色渐渐褪去,露出被云层掩盖的神国牢笼。

叶婵宫走到李长久身边,递给他块红色的玉牌:“这是玄泽留下的,他说集齐六块,就能...”

“就能打开牢笼,看看世界的真相。”李长久接过玉牌,与怀中的两块放在一起,忽然笑了,“看来咱们接下来的路,得往十二神国走了。”

赵襄儿踢了踢脚下的碎石:“正好,本王还没跟朱雀神算总账呢。”

陆嫁嫁望着初升的朝阳,剑穗在晨光中轻晃:“天窟峰的弟子该换套新剑谱了,等这事了了,我教你们...”

她的话被宁小龄的惊呼打断。小姑娘指着东方的天际,只见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道巨大的裂缝,裂缝中隐约能看见十二神国的轮廓,而裂缝边缘,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不可观的二师兄,那位白帝转世的粗犷汉子,正挥刀砍向缠绕神国的锁链。

“二师兄在帮我们!”李长久眼睛一亮,忽然觉得这盘被太初六神下了千年的棋,终于要轮到他们落子了。

他握紧手中的三块玉牌,转身看向众人:“走吗?去看看神国牢笼外面,到底是什么样的。”

风掠过观门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陆嫁嫁的剑光、赵襄儿的红袍、宁小龄的锁链、司命的金链,还有柳家姐妹的剑,都在晨光中闪着光。

李长久笑了笑,率先迈出脚步。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在飞升的最后关头孤身一人。

十二神国的疆域悬浮在云层之上,那些缠绕神国的锁链泛着金属冷光,每一根都刻满了太初六神的符文。二师兄的刀气如匹练般斩在锁链上,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七师弟来得正好!”他回头咧嘴一笑,胡茬上还沾着血迹,“这些破链子硬得很,快用你的金乌火试试!”

李长久跃至锁链前,三足金乌的火焰在掌心翻腾。他想起羿射九日时,那能焚尽天地的烈焰——此刻注入“长明”权柄,火焰竟化作赤金色,触碰到锁链的瞬间,符文便滋滋冒着黑烟消散。

“有用!”赵襄儿立刻展开空间权柄,将断裂的锁链碎片转移到虚空,“再加把劲!”

陆嫁嫁的剑光顺着锁链蔓延,所过之处,符文尽数崩解。宁小龄的轮回锁链缠上最粗的那根锁链,往生之力唤醒了符文深处沉睡的意志——那是太初六神残留的善意,此刻竟主动配合着他们破坏枷锁。

司命突然按住李长久的肩膀:“左边第三根锁链里藏着东西!”她的金链缠上去轻轻一扯,锁链裂开道缝,里面滚出块刻着“玄泽”的玉牌。

“三师兄的信物!”李长久接住玉牌,与怀中的三块凑在一起,四道光晕交织,竟在半空拼出半张星图——那是神国牢笼的全貌,剩下的两块玉牌,正分别在朱雀神国与鹓扶神国的方向闪烁。

“分头行动?”柳珺卓握紧修复好的铁伞,伞面的圣人之力能抵挡神国的威压。

“不必。”叶婵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换上干净的白衣,手中握着片翠绿的叶子,“岁菩提的信物在我这儿。”那叶子融入玉牌阵,星图顿时补全了大半,只剩最后一块“荒河龙雀”的信物还在闪烁。

“在朱雀神国。”赵襄儿望着星图上的光点,指尖微微颤抖,“是我娘的神国。”

众人踏入朱雀神国时,正见娘娘站在殿前,她身后的九羽灵鸟已化作灰烬,身上的神袍也布满裂痕。见他们来,这位十二神国之主忽然笑了:“襄儿,你终于来了。”

“娘!”赵襄儿的声音带着哽咽。

“别过来。”娘娘抬手阻止她,指尖凝着最后的神国之力,“‘荒河龙雀’的信物就在我体内,要取它,得...”

话未说完,虚空突然裂开道缝,假暗主的残躯竟从里面钻了出来!它虽被重创,却仍贪婪地盯着娘娘体内的信物:“最后一块...我的权柄就能...”

李长久瞬间挡在娘娘身前,赤金色的火焰在周身燃烧:“上次没烧干净,这次正好补点火候!”他将四块玉牌抛向空中,与叶婵宫的岁菩提信物共鸣,星图在半空旋转,竟形成道光盾将假暗主困在其中。

“襄儿,接住!”娘娘突然将手按在胸口,硬生生扯出块血色玉牌——那是“荒河龙雀”的信物,也是她最后的神元。

赵襄儿接住玉牌的刹那,娘娘的身影便化作漫天光点。那些光点融入赵襄儿的眉心,她的空间权柄突然暴涨,竟能短暂撕裂神国牢笼的屏障。

“快走!”李长久拉着她跃出光盾,陆嫁嫁的剑光紧随其后,将假暗主的反扑挡在盾内,“司命,锁死空间!”

司命的金链缠上光盾,时间流速瞬间被调至最慢。假暗主在里面疯狂撞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六块玉牌冲向神国牢笼的核心。

六块玉牌在核心处拼合成完整的星图,太初六神的权柄同时觉醒。李长久忽然明白了——所谓神国牢笼,本就是太初六神为困住“恶”而设下的结界,他们以自身为锁,守了这世间千年。

“长明!”他祭出全部权柄,赤金色的火焰顺着星图蔓延,将神国牢笼的屏障烧出个大洞。洞外是从未见过的星空,而洞内,假暗主的嘶吼渐渐远去——它被太初六神残留的意志彻底封印了。

赵襄儿望着洞外的星空,忽然笑了:“原来世界外面,是这样的。”

陆嫁嫁收起长剑,风吹起她的发梢:“天窟峰的弟子该看到新的日出了。”

宁小龄的轮回锁链上,那些亡魂渐渐化作光点消散——他们终于得以往生。司命的金链不再躁动,她望着李长久,腕间的契约金链悄然断裂。

李长久摸出怀中的玉牌,它们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回归天地。他忽然想起前世被师尊斩杀时的最后一眼——那时他看到的,或许就是此刻洞外的星空。

“走吧。”他转身看向众人,阳光从洞口照进来,在他们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去看看咱们亲手打开的世界,到底长什么样。”

风穿过神国的废墟,带着新生的气息。那些被太初六神守护了千年的秘密,那些被十二神国争夺的权柄,终究都化作了铺路的石子。而前方的路,正等着他们用自己的脚印去丈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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