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赶忙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发烧了。”
她的额头的确在发烫,可……你一个修为这么高的妖怪发烧了?
这也太扯了吧。
“那怎么办?”敖妤看起来也有些担忧。
许延扶着她躺在已铺好被褥的石床上,自行李内拿出个麻布,用冷水浸过,这才敷在了白骨夫人额头上。
“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许延刚问了一句,白骨夫人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浑身都在颤栗,“冷,好冷。”
许延一下愣住了,冷?
这倒也不是不正常,只是……
“小妤,像你们这种修炼有成的也会发烧吗?”
“一般是不会的。”
“那什么时候会呢?”
敖妤想了想,“除非受了很重的伤势,或者说中了毒。”
伤势当然是没有的,至于说中毒?
许延忍不住看了眼玉钩娘。
玉钩娘瞪了他一眼,“跟我可没关系,若是中了我的毒,她现在就不是发烧这么简单了。”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今晚我来照顾小白就好。”
敖妤也不矫情,只是轻声道:“后半夜我再来看,没好的话就换我来。”
许延温柔一笑,“没事,一晚上而已,我来就好,你好好休息。”
玉钩娘打了个哈欠,“你们慢慢聊,我要先睡了。”
敖妤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也随意打个地铺就去休息。
许延看着迷糊状态的白骨夫人也是一阵的无奈,忘了准备点草药了,现在只能看看睡一觉有没有变化了。
白骨夫人难受的脸逐渐平静下去,呼吸也开始匀称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许延也困倦的很,就坐在她身边,脑袋倒在了她身上。
夜深,雨已停了,风却更冷。
许延忽然打了个寒颤,洗了下鼻涕,“确实有点太冷了。”
双手乱动一阵,许延忽然睁开眸子,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白骨夫人不在了。
“小白?小白?”
“怪了,难不成去解手了?”
喊了一阵,仍然没有回复,于是许延只好出去找。
找了一阵无果,许延双手叉腰,一阵的疲惫无奈,怎么那会儿还病怏怏的,一下子突然就不见了。
荒山太安静,安静到他觉得有些诡异。
至于哪里诡异?
“不是,这是哪儿啊!”
许延直接呆住,他明明也没走多远,就是怕找不到回去的路,结果现在还是找不着了。
冷汗直冒,许延不得不赶紧继续找。
他倒没怀疑是什么妖怪作祟,悟空既然说这儿没有妖气,那就多半没有妖怪。
不然他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出门。
一阵奇怪的礼乐声响起,像是在举行某种神秘的祭祀,呼唤着天边的神灵。
许延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叹一声,这回他终于能确定,地方肯定还是那个地方,就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听到这礼乐声,许延索性把心一横,“管他呢,反正也回不去,瞧瞧去,两横一竖就是干。”
循着礼乐的来处,黄沙漫卷,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路。
脚步声止住,黄沙隐匿于无形,一座破落的遗迹呈现在他面前。
烧焦的土地,破碎的祭台,褪色的旗杆,风化的骸骨……像是某种巫术的祭台。
那么礼乐声从哪儿来?
四周的一切都已破碎,偏偏远处依稀有一间石屋还立在那里,门口站着的正是个白衣女子。
“小白?”
许延喊了一声,没人回应。
缓缓走近,站着的人果然是她,可她的样子很怪,神色有些迷茫,眼里似乎在流泪。
石屋的门已被打开,但能看到的只有一重又一重已经褪色的彩旗悬挂着,挡住了内部的景象。
许延拍了拍她的脸,“嘿,小白?”
一阵清风吹过,白骨夫人眼神忽然恢复清明,打量了四周一顿,不解道:“这是哪儿?”
许延古怪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白骨夫人恍然道:“噢噢,现在二更天了是吗?”
许延:“……”
“是你生病了,然后大晚上莫名其妙跑到这儿了,我哪知道这是哪儿。”
白骨夫人摸了摸脑袋,感到有些头痛,“好像是有点疼。”
她忽然看向石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进去看看。”
“啊?那要不进去瞧瞧?”
“会不会有鬼啊?”
“你怕鬼?鬼见了你都得跑。”
掀过一重又一重奇怪的彩帘,说是彩帘,其实也不是,是很长的一条,上面画着奇异的纹路,像是某种巫术仪式的信物。
过了约莫四五十条彩帘,石屋终于空旷起来。
许延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出了一身冷汗,因为面前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石墩,上面盘坐着一个人。
一个死人。
准确来说也不是死人,只是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血已流尽,肉已枯干,长长的头发已变作了发干的白毛。
这尸体双手叠放在腿上,白骨夫人又莫名地走了过去,眼神再次陷入迷惘,一滴清泪似不经意间掉在了尸体的手心。
一阵青烟笼罩了石屋,许延瞬间警觉起来,冲上前去一把拉开了白骨夫人。
“你刚刚怎么了?”许延皱着眉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诡异行为实在让他有些难以理解。
白骨夫人的眼神依旧是呆滞的,眼里在不自觉地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还活着?”
一道声音突兀般响起,许延瞬间浑身汗毛倒竖,眼神死死地盯着尸体的方向。
难不成是尸变了?
青烟散去,尸体依然盘在那儿,而声音正是从尸体中传来的。
白骨夫人忽然露出了笑:“还能听到你讲话,真好。”
尸体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你……你是阿娇?”
白骨夫人由喜转悲,泪水再次淌下,“是我……是我。”
许延忽然退后两步,死死地盯着白骨夫人,因为这一幕实在太像一种情况——夺舍。
“白骨夫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反应,转头冲他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只要跟他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尸体没有讲话,他在等阿娇跟他说话。
“白骨夫人”看着尸体,轻声道:“阿文,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
尸体沉默片刻,略有些苦涩道:“我当然有话要跟你讲。”
“白骨夫人”笑了笑,“那么你可以讲出来。”
“当年那场雷劫就是因为我。”
“白骨夫人”没有回话,但笑已经消失。
尸体的声音在颤抖:“因为我炼了禁蛊,这才引来了天地雷劫。”
“你可以责骂我,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白骨夫人”一阵的失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什么?”
“这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至少对我来说很重要。”
尸体又沉默了。
“白骨夫人”惨然一笑:“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么?”
尸体淡淡一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白骨夫人”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可我要你亲口跟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