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坐了。”许鸮崽僵硬的笑一下。
“许医生,恐同啊?”顾圣恩语气揶揄的问。
“没、没有的事。”许鸮崽缓缓坐下。他绷紧身体,眼睛直直的盯着电视,\"春晚不如小时候好看了...\"
电视里温吞的节目慢慢将困意席卷,顾圣恩盯着男孩闭眼陷进沙发一角,留给他一截洁白柔软的后颈,脖子上细小的绒毛反射着电视荧光。
《难忘今宵》旋律响起,许鸮崽已酣然入睡,他梦见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然后某种温热的东西缠上脸颊。
许鸮崽努力睁眼,发现自己的头正歪在顾圣恩肩头。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在对方颈窝蹭了一下,像嗅闻猫薄荷的小兽。
顾圣恩的手从他发梢抽离,无名指关节擦过耳垂,留下火种。
许鸮崽触电般弹起,后腰撞翻茶几上的橙子,在水果滚落的声音中,他仓皇逃跑。
\"我去查房!\"许鸮崽白大褂在风中卷起,跑到一半他才想起这个除夕夜只有顾圣恩一个患者。
凌晨三点,室外冷得像冰库,窗玻璃闪亮映出许鸮崽涨红的脸。他喘着粗气,和镜中人对视,口袋里忽而手机响起。
装b提款机:新年快乐
许鸮崽瞧着大变态祝福语,手有些抖,嘴里嘟囔着:“死变态,又想到什么鬼点子...”
许:大哥,新年快乐[爱心]
装b提款机:新礼物在你单位门口驿站
许:???
装b提款机:!
许: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单位在哪?
装b提款机:我资助你,当然有你实时动态
许:大哥,能别送到这吗?别人会看到的[委屈][害怕][大哭]
许:大哥,您过年不和家人一块团聚吗?怎么还有时间调戏我![流泪][拜托][叹气]
装b提款机:新年专享价元
许鸮崽像风跑进驿站,蹿进快递柜前。金属柜倒映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他犹豫片刻,最后在电子屏上按密码。
\"噔——!\"
6号箱弹开,巴掌大的黑丝绒礼盒映入眼帘。许鸮崽一把攥住,往回冲,白大褂下摆在腿边狂甩。
跑进值班室单人淋浴间,快速锁上门栓。他蹲下又站起来三次,最后长久凝视礼盒。
这已经是本星期第七件\"礼物\",从能监测心率的项圈到会自动加热的多功能裤衩,这位金主的恶趣味就像潘多拉盲盒。
他目前已对这位大哥,不抱侥幸心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颤着手解开缎带,盒子里亮出两个银色蝴蝶夹,坠着漂亮的铃铛。
许鸮崽拿起发夹子,夹在头发上拍照。
许:[照片]
装b提款机:读说明书[照片]
许鸮崽横扫说明书,眼球震颤。他蜷缩脚趾,睫毛不受控颤动,撞到淋浴开关。
“哗哗——”水淋下来。
“没事,没事,不会死。就是国王的新衣嘛,没什么大不了。大学毕业,我就和他分道扬镳!”许鸮崽自我安慰,建立乐观信念,抖着手穿戴上。
他抬头瞧镜中人,眼尾潮红,神色慌张。指节抵着唇齿,对着镜子拍摄照片,发送。
许:[照片]
装b提款机:[元]
许:[接受转账]
许:谢谢大哥![爱心]
这一夜,许鸮崽躺在值班室折叠床上,蜷成婴儿安全姿势。梦中他和顾圣恩站在一处高地相拥,电极贴片在两人紧贴的心脏间导电。
惊醒。
许鸮崽浑身大汗,羞耻涌上心头。手狂搓搓脸,他摸着疯狂跳动的心口,暗想肯定是被折腾坏了。
熬到上午九点,许鸮崽走进电击治疗室。他拿起镊子夹住酒精棉球,擦拭顾圣恩额头,男人细微的颤抖顺着镊子传到他手臂。
他轻声在男人耳旁,安抚道:“顾先生,要开始做治疗了。”话音刚落,他就注意到男人蓝条纹病号服下摆支起可疑弧度。
李德昌洪亮嗓音从观察室扩音器传来:“基础电流提升30%,这种顽固患者需要加强刺激。”
许鸮崽瞥见顾圣恩眼神闪过一丝恐慌,他再次偷偷下调电流频率到最低档,转身捏了捏顾圣恩的手。
“顾先生,放松,别担心,一会儿就好。”
...
两年后。
顾圣恩翻到许鸮崽最新朋友圈。男孩穿着学士服手拿大学毕业证,笑得开心极了。
他敲键盘,像往日一样,索要艳照,第一次没有任何回复,心生不满,得寸进尺。
顾:见面,一万一次。明天中午。mountain酒店888号房间。
过了一分钟,手机振动,屏幕跳动。
漂亮鸡崽:去你大爷的!滚蛋!
顾:老子资助你上大学,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漂亮鸡崽:死变态!给我转30万给我,不然我曝光你!
顾:你知道我是谁吗?曝光吧,聊天记录全是你艳照。
电话另一头。
许鸮崽坐在医院的椅子上愣了愣。话在理。他盯着微信,叹口气又攥住手机,狂打字:“去死吧你![炸弹]”
信息尚未发出,病床上许景炎病恹恹声音传来,哽咽道:“水...水......鸮崽,我想喝水。”
许鸮崽拉了拉许景炎粗糙的手,立刻提起暖壶,跑去走廊打水。
银色的大铁盒上有两个水龙头,许鸮崽拧开一个。热水“哗哗”的灌进热水瓶,热气蒸腾上来,雾朦了眼镜片。
节约用水的标志牌上,卡通猫头鹰好像在雾里朝他微笑。他也应和笑一笑。
听哥哥说,他小时候被扔在垃圾桶,也有一只猫头鹰围着他振翅。哥哥说,你叫鸮崽吧。鸮崽,消灾,剩下的都是福报。
“喂!水都冒出来了!”后面排队的患者喊道。
许鸮崽回过神来,赶紧拧上水龙头,提暖水瓶回病房。一进门,正遇上刘医生给许景炎查体。刘医生摘下听诊器,催促道:“家属,出来说。”
许鸮崽放下暖水壶,合上门:“刘医生,我哥哥现在怎么样?”
“你也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你哥肾衰竭情况不乐观,你现在怎么考虑的?这个病费用高,等肾源做移植,也是殊死一搏。”
许鸮崽攥紧拳头,语气坚定:“治!医生,我砸锅卖铁卖都要治!”
刘医生推推眼镜,缓了半秒说:“尽快吧,你住院费差的钱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办法让你哥继续住了。”
许鸮崽点头,攥紧手机,等医生走远,他低头删掉“去死吧你![炸弹]”改为“明天见[爱心]”
许鸮崽背靠医院斑驳的墙,心如死灰。他打开百度,搜索见gay指南,心里暗自打气: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夜里,他来到酒店顶层豪华套房。打开门,一整面落地窗闪耀苏浙市区天际线,客厅弥漫淡雅扁柏香味,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旧球鞋,使劲踢踢门垫。
走进卧室,奢华的大床下是雪白的地毯,上面放着三条黑鞭子。
许鸮崽一哽。
他想起来的路上他去了趟商场,买了销售员说“最衬他干净气质”的白衬衫,花了一百。然后去了趟眼镜店,配了副博士伦年抛隐形眼镜,花了一百五。最后他还找理发师剪了一个三百五的头发。他投资了550元,来都来了,上吧,不然血亏!
他跑到浴室冲凉水澡,盯着脚下的水打着旋的汇入下水道。清理干净后,他又控制不住心酸酸的,有点想哭。
早知道就被猫头鹰吃掉好了。成为真正的鸟,不是遛鸟。他作为一个雏,连和别人亲个嘴都没有,现在就要赶鸭子上架。
想到将要面对的满清酷刑,剥皮抽筋,他的小肚子就一阵酸一阵疼。
他想起自己曾经有个女朋友,嘴都没亲上就散伙了。现在整天穿着狗熊服装发传单,凑住院费,半夜打紧复习考研。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