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长白山染成血色,曹大林一行人抬着熊肉和珍贵的熊胆往屯里走。刘二愣子走在最前面,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自己如何\"英勇引熊\",夸张的动作引得众人阵阵哄笑。只有黑箭时不时回头张望,耳朵警觉地竖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大林哥,你看这熊胆。\"赵冬梅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鹅蛋大小的琥珀色胆囊,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老周医生说能治百病呢。\"
曹大林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赵冬梅被树枝划伤的手背上。那几道浅浅的血痕让他心头一紧,上辈子他从未如此在意过另一个人的安危。\"回去用獾子油擦擦,别留疤。\"
\"这点小伤算啥。\"赵冬梅抿嘴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八岁那年爬树掏鸟窝摔下来,胳膊上那道疤比这长多了。\"
赵德柱走在后面,听着两个年轻人说话,嘴角微微上扬。他拍了拍腰间鼓鼓的皮囊,里面装着从熊身上取下的宝贝——四只肥厚的熊掌,晒干了能卖大价钱。
\"爹,咱们走快点吧。\"赵冬梅回头喊道,\"天黑前还得把熊胆送到老周医生那儿呢。\"
队伍在岔路口分开了。曹大林带着草北屯的人往西走,赵家父女则转向东边的狐狸屯。分别时,赵冬梅悄悄塞给曹大林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块自家腌的鹿肉干。
\"明儿见。\"她轻声说,眼睛里映着晚霞。
\"明儿见。\"曹大林握了握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的灌木丛中,一双充满仇恨的小眼睛正死死盯着这支队伍。当人群分开后,那团棕黑色的影子悄然跟上了人少的那一方。
......
狐狸屯方向的林间小路上,赵德柱和女儿边走边盘点今天的收获。
\"这趟值了。\"赵德柱拍了拍皮囊,\"熊胆、熊掌、熊皮,加上前些日子的收获,够给你置办嫁妆了。\"
\"爹!\"赵冬梅耳根通红,\"谁说我要嫁人了?\"
\"哼,曹家那小子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赵德柱哼了一声,眼里却带着笑意,\"那小子还行,枪法准,人也实在...\"
话没说完,黑松林里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赵德柱瞬间绷紧神经,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猎叉已经握在手中。
\"可能是狍子...\"赵冬梅小声说,手已经摸上了背上的桦木弓。
\"不对。\"赵德柱鼻子抽动了两下,脸色骤变,\"是熊味!快上树!\"
父女二人刚转身要跑,一头巨熊已经从灌木丛中冲出!这头熊比他们今天猎杀的那头稍小,但也有三百多斤重,胸口有一撮显眼的白毛——正是昨天那头被曹大林打伤的母熊的伴侣!
\"跑!\"赵德柱一把推开女儿,自己则举起猎叉迎向巨熊。钢叉精准地刺中熊肩,却没能阻止这头发狂的野兽。熊掌带着风声拍来,赵德柱勉强侧身避开,却被第二掌扫中胸口,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树干上。
\"爹!\"赵冬梅尖叫一声,三支箭已经连珠射出。第一支箭命中熊腹,第二支擦着熊耳飞过,第三支深深扎进熊的前腿。
受伤的巨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转身扑向赵冬梅。姑娘敏捷地闪到树后,熊掌拍在树干上,树皮像纸片一样被撕下来。她趁机又射出一箭,这次命中熊眼!
瞎了一只眼的巨熊彻底发狂,不顾一切地撞向赵冬梅藏身的大树。碗口粗的树干在恐怖的力道下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赵冬梅被迫跳开,正好落在熊的攻击范围内。
\"冬梅!躲开!\"赵德柱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渗出血丝。他拔出腰间的猎刀,用尽全力掷向巨熊。刀子插在熊背上,像扎进一块厚实的橡胶,只让野兽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一瞬间的停顿救了赵冬梅的命。她一个翻滚避开熊掌的拍击,但第二掌还是擦中了她的左腿。清晰的骨裂声中,姑娘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巨熊人立而起,准备给猎物最后一击。千钧一发之际,赵德柱抄起掉落的猎叉,从背后狠狠刺入熊的腰部!这一下捅到了内脏,巨熊痛得狂吼,转身一掌拍在赵德柱头上。老猎人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重重摔在岩石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爹——!\"赵冬梅撕心裂肺地喊着,拖着断腿爬向父亲。她摸到箭囊里最后一支箭,用尽全身力气拉满弓弦。
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命中熊的另一只眼睛!双目失明的巨熊疯狂地挥舞着爪子,撞断了附近的小树,却再也找不到攻击目标。它痛苦地嚎叫着,最终踉跄着退入密林深处。
赵冬梅爬到父亲身边,泪水模糊了视线。赵德柱满头是血,胸口凹陷下去,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坚持住...爹...我带你回家...\"赵冬梅咬着牙解下腰带,想把父亲绑在自己背上。但她的左腿已经不听使唤,稍微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
远处传来脚步声和人声,是狐狸屯的猎人们听到动静赶来。但当他们看清现场惨状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赵德柱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赵冬梅拖着断腿还在拼命想把父亲往担架上搬,她的裤子已经被血浸透,脸色白得像纸。
\"快!抬回去!找老周!\"领头的猎人厉声喝道,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赵德柱抬上担架。
\"熊胆...用熊胆...\"赵冬梅虚弱地指着掉在地上的皮囊,里面装着今天刚猎获的珍贵熊胆。话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
草北屯,曹家小院里,曹大林正帮着父亲硝制熊皮。黑箭突然狂吠起来,铜铃铛急促地响着,像是预警。
\"咋了这是?\"曹德海皱眉望向院外。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张建军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曹、曹哥!不好了!赵叔和冬梅姐遇熊了!\"
曹大林手里的刮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在哪?\"
\"狐狸屯往东三里地的黑松林...\"张建军话没说完,曹大林已经冲进仓房,抓起五六式半自动和医药包。
\"爹,我去看看!\"他声音嘶哑,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曹德海二话不说取下墙上的\"熊吼子\":\"一起。\"
父子俩带着黑箭和张建军,在暮色中向狐狸屯狂奔。曹大林的心跳得像擂鼓,脑海中不断闪过分别时赵冬梅的笑脸。上辈子他从未体验过这种恐惧——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