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斯曲蛇事件随着大小武兄弟、郭芙的获救,终于告一段落。
然而,怪蛇为何会出现在桃花岛,却始终众说纷纭,无人能给出确凿答案。
有人猜测,桃花岛虽孤悬海外,但毕竟地处东南,岛上奇花异草、珍禽异兽本就繁多,偶有毒蛇出没也并非全无可能。
只是这普斯蛇形貌狰狞、行动诡谲,不似中原之物,倒像是从南洋或西域而来。
有人猜测是过往商船无意间将蛇卵带入,也有人怀疑是江湖中人暗中作祟,但终究没有实证,只能不了了之。
至于那扇将郭芙困在地窖的机关门,同样疑点重重。
事发时,岛上大部分哑仆都已随郭靖上山,留守的不过是些老弱之辈,绝无可能以如此迅捷的手法设局。若说是意外,却又未免太过巧合。
若说是有人刻意为之,却又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最终,此事被当作一场离奇意外,渐渐无人再提。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海风掠过桃花林时,仍有人隐约觉得——这岛上,或许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武小武虽得郭靖、杨过及时救治保得性命,却因普斯曲蛇毒性猛烈,至今已卧床三日不起。
二人面色青中透黑,唇边犹带血丝,稍一动作便冷汗涔涔,显是余毒未清。
反观杨过,他虽中了普斯曲蛇剧毒,但经黄蓉以九花玉露丸辅以桃花岛独门心法运功化毒,又亲自为他刺穴渡气,已无大碍。
回房后他更以逆转经脉的奇术逼出余毒,不到半日便能下床走动,只是右臂那道被蛇毒所伤的伤口仍隐隐作痛,包扎的白布上不时渗出些许血痕。
郭靖与黄蓉见众弟子四伤其三,伤势未愈,商议后决定暂停所有课业。
这一来,杨过顿觉百无聊赖——往日虽厌烦那些四书五经,如今突然没了功课,见不到师娘,倒觉得这桃花岛上时光格外漫长。
黄蓉又担心他伤口迸裂,严令禁止外出,连去海边踏浪都不许。
整日困在房中,只能逗弄阿刁解闷,那鹦哥虽机灵,却也禁不住他反复捉弄,最后索性躲到房梁上不肯下来。
这日午后,杨过倚在窗前,望着远处海浪拍岸,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在棋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阿刁在梁上歪头看他,忽然学着他的样子长叹一声:\"无聊!无聊!\"
杨过闻言失笑,随手将棋子一弹,正打在阿刁栖身的横梁上,惊得它扑棱棱飞起,在房中乱转,不住叫道:\"杨过坏!杨过坏!\"
窗外,潮声阵阵,海风送来桃花的香气。
杨过望着自己缠着白布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这养伤的日子,实在比受伤还要难熬。
郭芙这几日被郭靖责令专心照料大小武,来得也少了。
先前郭靖上山扫墓时,特意将武氏兄弟托付给她照看,谁想还是出了蛇咬之事。
她自知理亏,又见大武小武面色青白地躺在床上,心里更是愧疚,便也老老实实地守在厢房,端茶递药,不敢懈怠。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那个总爱逞强的家伙,不知伤势如何了?
她记得那日杨过右臂鲜血淋漓却仍谈笑自生的模样,心里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转念又想起自己被困地窖时,是杨过第一个冲进来救她...
郭芙摇摇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可手里的药碗却不知不觉端歪了,药汁洒在裙角上都没察觉。
\"芙妹?\"武修文虚弱的声音将她惊醒,\"这药...是不是太烫了?\"
郭芙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擦拭裙摆:\"啊...我、我这就去换一碗。\"她匆匆起身,却在门口撞见了前来探望的黄蓉。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黄蓉挑眉问道,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
\"药...药洒了...\"郭芙支吾着,不敢抬头。
黄蓉似笑非笑地接过药碗:\"去吧。顺便...去看看过儿,他一个人闷在房里,怕是又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郭芙眼睛一亮,又强自按捺住,小声道:\"我、我还要照顾敦儒哥哥和修文哥哥...\"
\"不是还有哑仆吗?\"黄蓉意味深长地道,\"况且...你爹只说让你照料他们,可没说要把你绑在这里。\"
郭芙咬了咬唇,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身就往杨过住处跑去,身后传来黄蓉的轻笑声。
她越跑越快,海风拂过面颊,带着桃花特有的甜香,心跳不知为何也跟着快了起来。
郭芙轻手轻脚地来到东厢房外,忽听得院内传来杨过清朗的唱腔:
\"贤弟啊——\"
只见他身着素色长衫,独臂负在身后,正对着院中老梅树作揖。月光下那挺拔的身影竟透着一股书卷气,与平日判若两人。
郭芙隐在廊柱后,捂住嘴才没笑出声,心想这傻小子竟在自说自话。
刚要推门进去吓他一跳,却见杨过忽然转身,袖袍轻甩,嗓音陡然变得清越婉转:
\"梁兄有所不知...\"这一转身间,他眉眼低垂,竟真似个含羞带怯的闺阁女子。
郭芙躲在廊柱后,看着杨过在月下变换身形。只见他忽而拱手作揖,一派书生儒雅。忽而莲步轻移,竟真似个闺阁千金。那举手投足间的转换浑然天成,连眉梢眼角的细微神情都判若两人。
郭芙不由屏住呼吸——这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嬉笑怒骂的杨过?
她忽然想起这是东晋时便流传的梁祝故事——小时候娘亲给她讲过,说祝英台女扮男装求学,与同窗梁山伯相知相惜。
梁祝的故事自东晋流传至今,不知被多少戏班子演绎过,可眼前这少年演的却格外不同。那身段步法分明带着西域的潇洒,念白里又掺着江南的缠绵,倒像是...像是把千年传说重新揉碎了又拼起来似的。
眼前这出戏文,似乎比传说中更添几分缠绵悱恻。
她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杨过前世在大学话剧团的毕业大戏,那些细腻的情感处理,都是经过专业打磨的。
月光下,杨过忽然换了种她从没听过的腔调:\"三载同窗不知卿是女红妆——\"这声长叹百转千回,竟似揉进了说不尽的遗憾与温柔。
\"梁兄——\"他忽然轻唤一声,指尖轻颤着去触梅枝上的一对蝴蝶,眼中竟泛起水光。
郭芙从不知,这个总爱逗她生气的少年,竟能把离别之情演得这般撕心裂肺。
一滴晨露突然从梅枝坠落,正打在郭芙手背上。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看得痴了,手中的丝帕不知何时被绞得皱皱巴巴。
忽然,杨过似有所觉,猛地转头:\"谁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