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梧桐叶随风飘落。卫蓁蓁将玉簪与玉佩放在容珩枕边,又将萧沅受伤的手按在帝王的手背上。她忽然明白,或许有些缘分,早已刻进轮回里。无论是守护江山,还是续写情缘,他们三人,注定要在这一世,将三百年前未完成的故事,写成新的篇章。而她,也将在这份跨越时空的羁绊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隆冬的朔风卷着细雪扑在坤宁宫朱红宫墙上时,卫蓁蓁正在批阅后宫新订的女官章程。烛火突然诡异地明灭三次,她握笔的手顿住——这是暗卫联络的暗号。殿外传来极轻的衣袂破空声,玄色身影如夜枭般落在窗棂上,面罩下只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
“卑职已完成使命。”暗卫单膝跪地,声音像是淬了冰,“边疆叛军余孽尽数剿灭,三皇子党羽最后的眼线也已拔除。”他抬手解下面罩,露出一道从眼角斜划至下颌的狰狞伤疤,那是上月替萧沅挡下刺客毒箭时留下的印记,“从今往后,影阁暗卫一脉,将永不再现于朝堂。”
卫蓁蓁手中的狼毫“啪嗒”坠入砚台,墨汁溅在明黄绢纸上,洇出狰狞的黑花。她想起三年前初见暗卫时,那人藏在阴影里,只递来一卷写着“誓死护皇后周全”的血书。这些年,萧沅深夜回府时总有黑影无声无息地撤去暗哨,她晨起梳妆时总能在妆奁里发现解毒丹,原来都是这道沉默身影的守护。
“不可!”萧沅的怒吼突然从殿外传来。大将军踹开宫门,锁子甲上的积雪簌簌掉落,“你我曾在战场上并肩杀敌,如今局势未稳,怎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暗卫腰间那枚断裂的玄铁令牌——那是影阁暗卫一旦完成使命,便自毁信物的铁律。
容珩不知何时也到了,龙袍下的身子仍在轻颤。他取出先帝御赐的金丝软甲,声音带着难得的哽咽:“此甲刀枪不入,朕赐你......”“陛下的恩典,卑职心领。”暗卫再次叩首,额角在青砖上磕出血痕,“影阁之人,生来只为使命而活。如今任务已毕,当如青烟散入江湖。”
雪越下越大,暗卫的玄衣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卫蓁蓁追到宫门口时,只看见青石板上一串渐渐被雪覆盖的脚印。萧沅握紧腰间佩剑,指节泛白:“当年在漠北,他曾为救我身中十七箭,如今却连杯践行酒都不肯喝......”他转身望向坤宁宫方向,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落在雪地上,绽成红梅。
接下来的日子,后宫与朝堂都陷入微妙的寂静。卫蓁蓁总在深夜惊醒,恍惚间以为有人在窗外暗卫的位置守护;萧沅在校场练兵时,习惯性地回头望向城墙阴影处;就连容珩批阅奏折时,也会不自觉地摩挲案头那枚备用的暗卫调令金牌。
元宵节那日,卫蓁蓁在御花园设宴。当宫灯亮起时,她望着宴席上空出的座位,突然想起暗卫曾说过“最想看京城的花灯”。萧沅默默倒了杯烈酒洒在地上,容珩则将一盏莲花灯放入太液池,灯影摇晃间,三人仿佛又看见那道隐匿在黑暗中的身影。
“他临走前,托人送了封信。”卫蓁蓁从袖中取出泛黄的信纸,声音发颤,“上面写着:‘皇后娘娘不必介怀,卑职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影子。如今阳光正好,还望娘娘珍惜眼前人。’”她的泪水滴在信纸上,晕开“萧将军”“陛下”几个模糊的字迹。
这封信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卫蓁蓁。她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御书房与校场,看着容珩咳血仍坚持批阅奏折,萧沅在大雪中为士兵示范枪法。她发现容珩会在深夜为她准备安神汤,却偷偷把自己的药渣倒掉;萧沅总说“末将不累”,可卸甲时露出的后背布满旧伤。
一日,卫蓁蓁在整理暗卫遗物时,发现一枚刻着“缘”字的玉佩。她将玉佩与萧沅的半块、容珩私藏的玉坠放在一起,竟拼成完整的同心圆。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暗卫曾在她被刺客围攻时,以血肉之躯挡在身前,嘶吼着:“卑职这条命,本就是为守护你们而活!”
春去夏来,京城渐渐忘了那个神秘的暗卫。但每当卫蓁蓁走过宫墙下的阴影处,萧沅擦拭佩剑时,容珩望着夜空时,三人心中都会泛起同样的酸涩。他们终于懂得,暗卫的离开不仅是一个守护者的退场,更是在提醒他们:这世上从没有永恒的陪伴,有些缘分,就像流星,璀璨过后便消失在天际。
卫蓁蓁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她会在容珩咳血时红着眼眶喂药,也会在萧沅练兵后为他包扎伤口。可每当两人同时望向她,她又会想起暗卫临终前的话,陷入更深的迷茫。一个是病弱却心怀天下的帝王,一个是铁血却柔情的将军,而她,又该如何抉择?
中秋夜,卫蓁蓁独自登上宫墙。月光洒在她鬓间的玉簪上,远处传来百姓的欢笑声。她忽然明白,暗卫的离开是命运的提醒——人生本就充满变数,与其在犹豫中蹉跎,不如珍惜当下。而她与萧沅、容珩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或许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儿女情长,成为守护江山的羁绊。
当更漏声响起,卫蓁蓁转身走下宫墙。御书房的烛火与校场的篝火在夜色中交相辉映,她知道,无论最终如何选择,他们三人的命运,早已紧紧缠绕在一起。而那个消失在江湖的暗卫,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永远活在他们的记忆里,成为这段传奇中最隐秘却最炽热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