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椒房殿的鲛绡帐,卫蓁蓁将野蔷薇花瓣夹入《礼记》扉页,玉珏在袖中仍有余温。昨夜龙隐山的惊险尚未褪去,青梧突然跌跌撞撞闯进来,鬓边的绢花散落在地:“娘娘!西北八百里加急,贺连洲...贺将军谋反了!”
案头的茶盏应声而碎,卫蓁蓁扶住桌沿,指甲掐进檀木纹路。贺连洲是萧沅的旧部,三年前接替他镇守西北,手中握着二十万玄甲军。她想起半月前收到的密信,贺连洲曾在信中提及“粮草短缺,军心浮动”,如今看来,竟是早有筹谋。
“快请陛下和萧将军!”她扯下披风,发间的东珠随着动作摇晃。铜镜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却在看见墙上挂着的银枪时,忽然镇定下来——那是萧沅前日落在殿中的,枪穗上还缠着她的丝帕。
一、乾清宫密议
“贺连洲以‘清君侧’为名,已率军南下。”容珩将战报摔在舆图上,朱砂圈出的西北防线如一道渗血的伤口,“更糟的是,他手中握着先帝亲赐的虎符。”
萧沅的玄甲还沾着龙隐山的泥土,他盯着舆图上贺连洲的行军路线,银枪尖刺破宣纸:“虎符有诈。先帝临终前已将真符一分为二,半块在陛下手中,半块...”他忽然看向卫蓁蓁。
卫蓁蓁摸出怀中的玉珏,触手一片冰凉:“太后临终前说,这玉珏能号令西北暗桩。可若贺连洲有假虎符...”
“他定是买通了铸剑司。”容珩捏碎手中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三日前,铸剑司掌事突然暴毙,府中搜出西域火漆——与陈侍郎案如出一辙。”
殿外传来暗卫的铜铃声,小棠单膝跪地:“禀陛下,贺连洲已派人潜入京城,目标疑似...娘娘。”
萧沅的银枪出鞘三寸,玄甲摩擦发出细微声响:“末将请命,即刻调暗卫护娘娘周全。”
“不可。”容珩按住腰间的玄铁剑,“贺连洲此举意在逼朕分兵。萧将军,你率五万羽林卫镇守潼关,截断叛军粮道。朕...”他看向卫蓁蓁,“亲自守城门。”
“陛下万金之躯...”卫蓁蓁话音未落,被容珩抬手打断。
“当年先帝临终,让朕‘以江山为盾,以民心为甲’。”皇帝的龙袍扫过满地瓷片,“如今叛军逼宫,朕若退缩,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二、暗桩现形
入夜的京城笼罩在暴雨中,卫蓁蓁握着玉珏站在宫墙下。玉珏表面的龙纹突然泛起微光,指引她走向御花园的枯井。井壁暗格里,藏着一卷泛黄的密信,落款竟是已故的西北节度使——贺连洲的义父。
“原来如此...”她的声音被雨声吞没。信中提到,贺连洲本是流民之子,因酷似先帝年轻时的容貌,被节度使收为义子。而先帝亲赐的虎符,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替换。
椒房殿方向突然传来异响,卫蓁蓁转身时,三支袖箭擦着耳畔飞过。黑影从树梢跃下,刀刃直取她咽喉,却被一道银芒挡开。萧沅的玄甲在雨幕中泛着冷光,枪尖挑落刺客的面罩——竟是太后宫中的旧人。
“萧将军为何没去潼关?”卫蓁蓁看着他肩头的伤口,雨水混着血水往下淌。
“陛下让我护你到子时。”萧沅扯下衣袖包扎伤口,露出小臂上狰狞的旧疤,“八年前在流民营,我答应过那些孩子,要护好每一个值得守护的人。”
远处传来更鼓声,卫蓁蓁将密信塞进他手中:“贺连洲的虎符是假的,但他手中有先帝画像,许多将士仍会盲从。唯有...”她握紧玉珏,“用真虎符的下落,引他入瓮。”
三、金銮对峙
三日后的金銮殿,贺连洲的叛军已兵临城下。卫蓁蓁身着皇后袆衣,凤印在掌心沁出汗水。容珩按剑站在龙椅前,明黄龙袍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半块虎符。
“陛下交出卫贵妃,交出虎符,饶你全尸!”贺连洲的声音透过宫门传来,他身披玄甲,怀中抱着先帝画像,身后二十万大军列阵如林。
容珩正要开口,卫蓁蓁突然 stepping forward,凤冠上的东珠撞出清脆声响:“贺将军可知,先帝亲赐的虎符,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替换?”她举起玉珏,“而真虎符的下落,太后临终前只告诉了一个人——”
殿门突然洞开,萧沅浑身浴血闯入,手中高举半块虎符:“末将在贺连洲营帐中,寻到了这个!”
贺连洲脸色骤变,却仍强撑道:“虎符真伪,岂是你等空口白牙能辨?”
容珩冷笑一声,将腰间虎符取下。两块虎符相触的瞬间,发出龙吟般的清鸣。贺连洲怀中的画像突然无风自动,露出背面先帝的朱批:“此子容貌肖朕,日后若有异心,可取而代之。”
叛军阵中响起骚动,卫蓁蓁趁机高声道:“诸位将士!贺连洲私吞粮草,伪造虎符,连先帝画像都敢篡改!如今真虎符在此,你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贺连洲突然拔出佩剑,直取容珩:“既然如此,那就杀了你们!”
萧沅的银枪与他的剑相撞,火星四溅。卫蓁蓁看见容珩的玄铁剑出鞘,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拽到身后。龙袍被剑气划破,鲜血顺着皇帝的手臂滴落,却仍稳稳护着她。
四、血色黎明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贺连洲的叛军已作鸟兽散。萧沅押着遍体鳞伤的贺连洲跪在丹陛前,容珩的龙袍染满血迹,却仍挺直脊背坐在龙椅上。
“贺连洲,你可知罪?”皇帝的声音冷如寒冰。
“我有何罪?”贺连洲大笑起来,“我本就是流民之子,若不是义父收养,早该饿死在西北!先帝说我肖似他年轻时的模样,却从未想过立我为储,不过是把我当棋子!”
卫蓁蓁想起龙隐山的前朝遗诏,突然开口:“你以为坐拥兵权就是王者?先帝临终前将虎符一分为二,不是为了制衡,而是想告诉后人——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人之天下。”
她取出怀中的野蔷薇花瓣,花瓣上的血迹已干涸:“萧将军从流民营救下的孩子,为护我而死;陛下为守江山,不惜以身犯险。他们手中没有虎符,却比任何人都懂得何为忠诚。”
贺连洲沉默良久,突然将佩剑掷在地上:“杀了我吧。”
容珩却挥了挥手:“流放西北,让你看看,那些被你克扣粮草的百姓,如今如何在新政下活下去。”
退朝时,卫蓁蓁走在宫道上,左手是萧沅递来的野蔷薇,右手是容珩悄悄塞给她的护心玉佩。晨风吹过,龙涎香与蔷薇气息缠绕在一起,她望着远处巍峨的宫墙,忽然明白太后那句话的深意——最锋利的剑,不是玄铁铸就,而是民心所向。
当夜,椒房殿外又添了新的野蔷薇。卫蓁蓁坐在窗前,看着萧沅在宫墙外巡视,而乾清宫的烛火依旧明亮,容珩还在批阅关于西北新政的奏折。她将野蔷薇簪进发间,玉珏和护心玉佩贴着心口,感受着两份同样炽热的温度,却不知该如何将这乱世的情丝,理出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