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扶妤看向他……
元云岳将茶盏举到元扶妤面前,轻轻撇嘴颔首,大有瞧着元扶妤自食其果幸灾乐祸的模样。
大昭商人的地位,是在谢淮州主理朝政之后,才渐渐好起来。
谢淮州身世不是什么秘密,他掌权,官府自然会对商人种种逾制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按当初元扶妤定下的律法,就连元扶妤身边跟着带刀武婢都是不合律法的。
更别说她还有六个身强体壮的护卫。
从元云岳手中接过茶盏,元扶妤道:“那就让杨戬成去见郑江清,意思传达到了,把舆图送到他手中就成。”
不过郑江清这话倒是提醒了元扶妤,她如今客居闲王府上的确不合适。
“行!我让杨戬成去一趟。”元云岳起身,“我先走了,你也累了,我也乏了,咱们都早些歇息,剩下的事等明天何义臣到了再说。”
元扶妤点头:“去吧。”
第二日元扶妤睡到晌午才醒。
她起身坐在床榻边,按住自己额角,闭着眼。
做了一晚上的梦,头都要裂了。
听到隔扇轻轻被推开的声音,元扶妤问:“闲王起了吗?”
锦书见元扶妤已醒,带人进门伺候元扶妤起身。
“闲王殿下已经派人来瞧过几次了,得知姑娘没醒,便没让奴婢打搅,说让您好好歇着,若是姑娘醒了便去含元殿,殿下为您安排了随侍和护卫让您过过眼。”
元扶妤点了点头。
等元扶妤收拾妥当,让锦书从箱笼中取了本册子,随她一同去含元殿。
元扶妤刚到,元云岳便急吼吼拉着元扶妤坐下。
“何义臣还没来吗?”元扶妤问。
“来了,正和杨戬成说话呢!等一会儿我再派人叫他们过来。”元云岳给元扶妤递了杯茶,对寻竹道,“去把人都带上来,让崔姑娘过目。”
“不必过目了。”元扶妤接过茶,“按照律法,我出门身边不可配护卫,随侍留下就是。”
元云岳见寻竹已经把人带到了含元殿门口,摆手示意寻竹把人带进来。
他凑近元扶妤说:“自从谢淮州掌权后,官府对商户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信你去东市、西市瞧瞧,那些商人的排场,都快赶上朝中四品以上大员了。”
元扶妤怎么会不知。
寻竹把人带入大殿。
元扶妤抿了口茶,抬眼……
她视线扫过入殿站成一排的男子,他们各个身着浅黛色窄袖圆领袍,身型精瘦修长挺拔,样貌儒雅,或多或少皆与谢淮州有几分相似。
元扶妤转头,不解看向元云岳。
元云岳向元扶妤凑得更近了些:“我还不知道你,最是贪美!应下先帝指婚,也是瞧中了谢淮州那厮的皮囊,怎么样……让这些人做你的随侍,可还满意?”
当初元扶妤挑选玄鹰卫有多苛刻,元云岳记忆犹深。
不待元扶妤回答,元云岳又对寻竹说:“护卫也带进来……”
寻竹应声称是,又将护卫都带了进来。
立在殿中一排护卫,各个身型俊秀,一身骑装,穿着打扮与当年的杨戬林相似。
元扶妤抿唇,眸色冷了下来:“元云岳,过了……”
瞧元扶妤沉下脸,元云岳收敛了脸上得意的笑,摆手示意寻竹把人带下去。
“我还不是想让你开怀些,既然你不喜欢……那我重新给你寻一些武功高强的护卫。”
“别寻什么护卫了。”元扶妤揽袖将茶杯搁在一旁小几上,示意锦书将册子放下,道,“把何义臣、杨戬成叫过来。”
何义臣和杨戬成两人带着当年长公主遇刺案的卷宗进门,将卷宗交给寻竹,行礼后与元云岳和元扶妤围炉而坐。
“去见郑江清的事,知道了吗?”元扶妤问杨戬成。
杨戬成点头:“殿下、崔姑娘放心,该转达的,我一定转达到,还有长公主亲自标注的舆图,我也会一并送到郑将军的手中。”
元扶妤颔首。
“何义臣你今日去一趟长公主府,帮我把这个册子交给谢淮州。”元扶妤将册子递给何义臣,“转告谢淮州,这是我查到的一些东西。他可派玄鹰卫前去暗查,若能深查拿到证据,便是握住翟家和世族的软肋,对他欲更进一步有益。”
“更进一步?你是说三省?”元云岳转头瞧着元扶妤。
“谢淮州并非皇族之人,不论是翟国舅还是世家,已经忍了谢淮州三年多,恐怕早急不可耐欲以三省分权了。”元扶妤语声从容平和,“而能和谢淮州分权的,除了皇帝的亲舅舅翟鹤鸣,就只有王氏、崔氏,最多再加一个卢氏。”
何义臣翻开册子一看,记录的是翟家和翟家族亲这些年在祖籍恣行吞并土地之事,也有世家在各地圈占良田所行,还有谢家在当地所为。
有的是权势欺压,直接侵占百姓土地。
有的是高利借贷,迫使百姓以地抵债。
有的是逼着百姓为避税将土地投献。
更令人齿寒的,是元扶妤离世后,翟家的行径。
当地官员不敢得罪翟家,翟家亲族便越发猖獗。
有不堪其苦入京投告的百姓,结果人不到京都便被翟家派人劫杀在半道,使百姓有冤不敢申。
元扶妤入京前做足了准备,这些都是崔家商队替元扶妤搜集打探到的。
原本查这些,元扶妤是冲着谢家去的。
没想到翟家最为猖獗。
“这里面也有谢家人……”何义臣望向元扶妤。
“你带给谢淮州便是。”元扶妤端起茶盏道,“以后,与谢淮州来往,便交于你了。”
何义臣将册子合上:“崔姑娘不亲自去见谢淮州吗?”
何义臣见过元扶妤与谢淮州对峙,总觉得只有元扶妤与谢淮州你来我往间,能压谢淮州一头。
若是他去,怕在谢淮州那里占不到便宜。
“不了。”元扶妤漠然道。
她那日已经说了,与谢淮州两清。
连同她对谢淮州浅薄的歉意,和那份偏爱,一并勾销。
不见,便免得总是忍不住撩拨逗弄谢淮州。
也免得,他再说什么,被她乱了心,对她动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