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似血,洒在营帐之上,给这战后的营地添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赵翊刚从硝烟弥漫的战场归来,铠甲上血迹斑斑,干涸的血渍凝结成暗红色的斑块,混合着尘土,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他的战袍被利刃划开数道口子,随风而动,露出里面同样伤痕累累的肌肤。
头发凌乱地束在脑后,汗水与血水顺着脸颊淌下,滴落在满是沙石的地上,溅起微小的尘埃。
未及喘息,宗晴琳匆匆入帐,她面容憔悴,双眼满是忧虑与焦急。“夫君,大事不好!朝廷……朝廷准备与金廷议和了。
”宗晴琳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打破了帐内短暂的宁静。
赵翊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手中还紧握着的长刀“哐当”一声落地,他几步跨到宗晴琳面前,大声问道:“议和?如何议和?”
宗晴琳咬了咬下唇,眼中含泪:“听闻要赔款,还要割让河间、中山、太原三地。”
赵翊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奔腾咆哮。
他怒目圆睁,一拳砸在营帐的立柱上,那立柱晃了几晃,簌簌落下些尘土:“这群昏庸之辈!”
河间,那是控扼燕赵之地的咽喉。
自春秋起,便是诸侯纷争的关键区域,其地势平坦开阔,却又有河道纵横交错,为水陆交通之要冲。
古往今来,得河间者,进可直驱幽燕,退能守护中原腹心。
宋时,更是北方防线的重要支撑点,诸多物资经此地周转,维系着前线的补给。
宗泽曾在此苦心经营,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以图北进收复失地;岳飞、张宪等将领亦在此留下赫赫战功,凭借河间的地利,多次挫败金兵南下的图谋。
中山,屹立于太行山东麓,群山环绕,地势险要,仿若一道天然的屏障拱卫着中原大地。
它是历代兵家必争的堡垒,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城中粮草储备充足,一旦据守,外敌难以轻易逾越。
赵翊亲率部队在此与金军鏖战,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将士们的热血。
他们依托山川险阻,一次次打退金兵的强攻,让那金军的铁蹄在此折戟沉沙,守护着身后万千百姓的安宁。
太原,这座古老的城池雄踞于汾河之畔,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
其战略意义非凡,西可联结关中,东能驰援河北,北御草原铁骑,南屏中原大地。
战国时,秦赵长平之战,太原便是赵国的后勤根基与兵力后援之地;唐朝安史之乱,李光弼凭借太原坚守,为平叛大军赢得宝贵时机。
王勇受赵翊派遣奔赴太原支援,深知肩负重任,那太原的一砖一瓦,承载着华夏数千年的兴衰荣辱,绝不容有失。
回想历史上,金兵首次兵围东京,宋徽宗与一众朝臣吓得肝胆俱裂。
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家性命、金银财宝,全然不顾山河破碎、百姓流离。
听闻金兵索要割地赔款便能退兵,仿若抓住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应下这丧权辱国的条件。
在他们心中,那三座城不过是地图上的标识,百姓不过是蝼蚁,只要能保自身一时富贵,哪管什么家国大义、千秋骂名。
赵翊却不同,自投身军旅,便立志收复河山,守护大宋每一寸疆土。
他与宗泽、岳飞等爱国将领并肩作战,在前线浴血厮杀,多少次让金兵铩羽而归。他们用血肉之躯,在黄河沿线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使得金兵望而却步,难以逾越黄河一步,更遑论包围东京。
帐内,赵翊来回踱步,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想起战场上将士们为家国捐躯的惨烈,想起百姓们期盼安宁的眼神,再想到朝廷这般怯懦的行径,双手握拳,指节泛白。
“难道我等拼死抗争,就换来这等结果?”他喃喃自语,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与不甘。
那“造反计划”如鬼魅般再次浮上心头。
是啊,若推翻这昏庸的朝堂,换一批有胆识、有谋略、心怀天下的人掌权,何至于此?凭他赵翊在军中的威望,宗泽、岳飞等将领的支持,未必不能成事。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新的朝廷,整军经武,挥师北上,将金兵彻底逐出大宋领土,收复幽云,重振华夏雄风。
可这念头刚起,现实便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且不说造反乃是大逆不道,背负千古骂名,单论当下局势,外有金兵虎视眈眈,一旦内乱,金兵必然趁虚而入,届时大宋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军中将士虽敬重他,但大多深受忠君爱国思想熏陶,真要反戈相向,军心能否稳固?再者,天下百姓刚经战乱,若再陷入内战泥沼,受苦的还是黎民苍生。
宗晴琳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声劝道:“将军,切不可莽撞行事。如今虽艰难,但只要您坚守,尚有一线生机。”
赵翊停下脚步,长叹了一口气,望向帐外。
夕阳已完全没入地平线,黑暗渐渐笼罩大地,唯有远处几处篝火闪烁着微弱的光,如同这大宋飘摇的国运。
“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心中憋屈,难以释怀。”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感。
几日后,朝廷的议和诏书正式下达。
朝廷的议和使者抵达军营,赵翊强压怒火,前往营帐与之对峙。
那使者身着官袍,神色傲慢,见赵翊进来,仅是微微点头,便自顾自地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赵翊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冷声道:“大人不辞辛劳前来传旨,只是这议和条款,赵某实难认同,还望大人回朝后能向圣上与诸位大臣如实转达我等前线将士的心声。”
使者放下茶盏,瞥了一眼赵翊,轻哼一声:“赵将军,这议和之事,乃朝廷深思熟虑后的决策,你在前线厮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莫要妄加揣测。”
赵翊双目圆睁,怒视使者:“深思熟虑?割让河间、中山、太原三地,此乃自毁长城之举!大人可清楚这三地于我大宋防御之重要?自春秋起,河间便是水陆要冲,控扼燕赵咽喉;中山地势险要,群山为障,乃中原天然堡垒;太原雄踞汾河,联结东西南北,为兵家必争、国之根基。
一旦割让,金兵南下将如入无人之境,我大宋百姓又将陷入水火,这岂是轻易能决之事?”
使者不耐烦地皱眉:“将军,你所言虽有几分道理,可如今我大宋刚经战火,国库空虚,兵力损耗严重。
若不议和,金兵再度强攻,东京危矣!届时玉石俱焚,岂是圣上与百姓所愿?”
赵翊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逼视使者:“东京危矣?我与宗泽、岳飞等将领拼死抗敌,金兵可曾越过黄河半步?我大宋将士的血难道白流了?如今朝廷不思进取,反倒怯懦求和,用我大宋疆土与百姓血汗去填金兵欲壑,这是何道理?”
使者被赵翊气势所迫,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将军,你莫要冲动,这是朝廷旨意,你敢抗旨不遵?况且,赔款割地不过权宜之计,待日后我大宋恢复元气,再图收复便是。”
赵翊仰天大笑,笑声中满是悲愤:“权宜之计?只怕这一让,日后便再难收回。
朝廷上下,只图眼前安稳,不顾长远。大人今日前来,赵某算是看透了,可赵某身为军人,守土有责,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轻易将这三地拱手让人!”
使者面露惧色,却仍强撑道:“将军,你若执意如此,莫怪朝廷怪罪。
此事已定,将军还是早日准备交割事宜吧。”说罢,匆匆起身,逃离营帐。
赵翊望着使者离去的背影,一拳砸在桌案上,案上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如同此刻他破碎又悲愤的心……
尽管满心不甘,赵翊却也深知,抗旨不遵只会带来更大的混乱。
他只能强压怒火,安抚麾下将士:“兄弟们,朝廷旨意已下,我等虽痛心疾首,但此刻不能乱。大宋还需要我们守护,哪怕只剩一寸疆土,我们也要守好。”
将士们眼中含泪,却齐声高呼:“愿听将军号令!”那呼声在营地回荡,震得人眼眶湿润,透着无奈与悲壮。
而在东京,宋徽宗听闻议和已成,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在宫中寻欢作乐,仿佛一切危机都已解除。
朝臣们忙着筹备赔款事宜,四处搜刮民脂民膏,百姓家中稍有盈余之物,皆被强行征走。街巷之间,哭声、骂声交织一片。
“那赵家皇帝,只图自己安逸,可曾管过我们死活!”
“这日子没法过了,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就这么没了。”
在河间,宗泽得知割地消息,气得病倒在床。
他望着帐顶,老泪纵横:“我一生心血,难道就此付诸东流?”岳飞、张宪守在榻前,亦是义愤填膺。
“恩师,朝廷如此昏聩,我等当如何?”岳飞紧握双拳,眼中满是怒火。
宗泽挣扎着坐起,握住岳飞的手:“飞儿,莫要冲动。此刻,唯有坚守,以待来日。大宋不能亡,百姓还指望着我们。”
中山,赵翊默默整顿着部队。
他巡视着城防,看着伤痕累累的城墙与疲惫不堪的将士,心中五味杂陈。
“众将士听好,虽朝廷有负我等,但我们的职责未变。这中山城,是大宋的希望之光,哪怕只剩一人,也要让它屹立不倒。”将士们齐声应诺,眼中透着坚毅。
太原,王勇加固城防,筹备粮草,丝毫不敢懈怠。
他深知太原的重要性,一旦有失,金兵将长驱直入。
城中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协助守军搬运物资,打造兵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拉着王勇的手说:“将军,咱太原百姓与城共存亡,绝不让金人得逞。”王勇深受感动,眼眶泛红:“老丈放心,有我王勇在,太原必不会沦陷。”
时光匆匆,金兵虽暂时退去,大宋却已元气大伤。
赵翊望着满目疮痍的山河,暗暗发誓,只要一息尚存,定要逆转这乾坤,哪怕前路荆棘丛生,哪怕要与这宿命抗争到底。
他开始重新谋划布局,一面训练新兵,弥补战争损耗;一面联络各地忠义之士,积聚力量。
在这黑暗的时刻,他宛如一颗倔强的星辰,试图穿透阴霾,为大宋重新找回失落的光明……
又逢秋夜,明月高悬。
赵翊独立城头,思绪万千。身后的大宋,千疮百孔;眼前的前路,迷雾重重。但那腔热血,从未冷却。
“总有一日,我要让这大宋,重回盛世,让百姓安居乐业。”他轻声呢喃,声音被秋风带向远方,似是对着这天地立誓,久久回荡在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