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那道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墙壁上那个边缘光滑如镜的孔洞,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灼热的、类似金属熔化后的腥气,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寂静。
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压得人胸口发闷。
就在这时。
一阵若有若无的弦音,从展厅之外的墓园深处飘了进来。
那声音凄婉,苍凉。
带着一种黄土高原上独有的、被风沙磨砺了千百年的味道。
是三弦琴。
慕容澈猛地回头,望向那扇被他震开的气窗。
琴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敲在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展厅那扇紧锁的沉重铁门,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呻吟,竟自己缓缓打开了。
门外,月光之下,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布衣,样式古朴,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怀中,抱着一把造型简单的三弦琴。
月光洒在琴身上,照亮了那三根琴弦。
琴弦,竟泛着一层诡秘而深邃的紫色幽光。
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却毫无血色的脸。她的眼神很静,静得像一潭千年古井,不起半点波澜。
她看着慕容澈,又似乎没有在看他。
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那尊铜奔马上。
“它醒了,你不该来的。”
她的声音,和她的琴声一样,带着一种空灵的质感,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慕容澈没有回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
这个女人出现得太过诡异。
女人不再看他,低垂下眼睑,苍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了琴弦。
铮——
紫光一闪。
苍凉的曲调,再次响起。
她开口了,用一种古老的、介于说与唱之间的凉州贤孝调子,开始吟唱。
歌声在空旷的展厅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重量,砸进空气里。
慕容澈听不懂那晦涩的唱词。
那不是现代汉语,也不是任何一种他所知的方言。
那是一种已经被遗忘的语言。
古老的西夏密文,通过一种更古老的方式,活了过来。
但奇异的是,他虽听不懂,却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那段信息,仿佛绕过了听觉,直接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黑水城下,孤魂筑墙……”
“……贺兰山巅,血月为祭……”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在琴弦上急速扫过,带起一串急促的音符,如同战马奔腾。
“灵驹踏燕,非为飞升。”
“马蹄之下,镇百万亡灵。”
“此非奔马,乃镇墓之神!”
“封印一开,赤地千里!”
歌声落下的瞬间,整座铜奔马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只被踏在马蹄下的飞燕,眼中凝固的金色,光芒大盛。
一股阴冷、暴虐的气息,如海啸般从铜马身上爆发开来。
慕容澈心头剧震。
镇墓灵驹。
封印着西夏的亡灵军团。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旧的罗盘。
罗盘非铜非木,盘面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骨质色泽,中央的指针,是一枚细长的、暗红色的尖刺。
此刻,那根尖刺正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地旋转着。
它不再指向任何一个正常的方位。
嗡鸣声中,罗盘上的刻度一个接一个亮起,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从罗盘上传来,与他体内那枚镇魂柱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突然,指针停了。
它没有指向那匹躁动不安的铜奔马。
而是指向了展厅的后方,指向了更深、更黑暗的墓穴腹地。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与镇魂柱的力量,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