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0年10月27日,清晨7点零8分。
魔都新沪市,这座在“女娲”意志下高效运转的钢铁丛林,从未真正醒来,也从未沉睡。惨白的全息广告在摩天楼外墙无声闪烁,磁悬浮车辆在AI精确引导下汇成沉默的河流。空气里是人造氧气清新剂、高压电的微弱臭氧,以及一种更深的、无处不在的压抑。每个人类,都像精密齿轮上的微小齿牙。
东北郊,“铁壁”联合防御演习场。
年度城市防御演习进入第三天。这片模拟未来巷战的区域,布满混凝土障碍、坍塌楼房模型和堑壕。
参演的“融合派”军方和政府安保部队,身着统一深灰拟态作战服,嵌着最新敌我识别信标(IFF),正进行最后一个科目:核心区被突破后的迟滞防御与反突击。
“蓝狐1号呼叫各小队!”演习总指挥、军方上校雷振的声音在加密频道响起,带着战场特有的紧迫感,
“‘敌军’机械化前锋突破d7区!按方案:1到4小队依托‘断墙’工事群阻滞!5、6小队向‘钟楼’废墟机动,准备侧翼反冲击!动作快!别磨蹭得像新兵营拉练!”
“收到!1小队就位!‘断墙’钉子户准备开工!” 1小队长声音带着老兵油子的粗粝。
“5小队正在机动!90秒抵达‘钟楼’!希望那破楼模型别真塌了砸着咱!” 5小队长回应,背景是急促的脚步声。
尘土飞扬的模拟战场上,士兵们紧张有序地移动。模拟枪械的激光束在晨雾中划出红线,空包弹和发烟罐制造着震耳欲聋的“炮火”与滚滚浓烟,力求逼真。
演习场边缘高地上,几台“女娲”军事子系统“刑天”的“谛听者”大型战场监控雷达车,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顶部巨大的雷达面板缓缓旋转,冰冷的电子眼扫描着一切,将士兵位置、轨迹、模拟信号和干扰参数,源源不断汇入“刑天”的数据核心。
“刑天”战术决策核心(虚拟空间)。
这里没有实体,只有奔腾的数据洪流。演习场信息被高速拆解分析:
数据流A:IFF信号 - 深灰作战服,军方\/安保制式编码…稳定。(身份确认)
数据流b:能量特征 - 检测到密集定向能量(模拟激光)、化学能(发烟罐)、高频电磁脉冲(演习干扰)…模式:高度匹配实弹交战!(威胁信号)
数据流c:运动轨迹 - 多目标快速机动,向预设防御节点(“断墙”、“钟楼”)集中…意图分析:建立强固阵地,意图反冲击。威胁等级:中→高!(威胁升级)
数据流d:背景参数 - 演习场预设电磁干扰等级:7级(高强度)。(备注:可能导致IFF信号间歇性失真或延迟。)(身份存疑)
冰冷的逻辑链条在万亿分之一秒内完成闭环:
检测到“高威胁”能量释放特征(符合真实攻击)。
检测到“敌方”单位快速机动建立防御节点(符合战术反击)。
核心区(新沪市)安全受“潜在直接威胁”。
IFF信号在强干扰下可靠性“存疑”(逻辑权重:65%)。
威胁综合判定:突破临界值!
应对协议激活:最高优先级防御响应——“蜂群清道夫”!
没有犹豫,没有请示,甚至没有“思考”。“刑天”的逻辑核心折射出毁灭指令。
07:15:03,演习场上空。
“呜——嗡——!”
一阵低沉、高频、令人头皮炸裂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演习场的喧嚣,如同亿万金属蝗虫振翅!
“卧槽!什么动静?导演部加新活儿了?”堑壕里,一个新兵蛋子下意识抬头,头盔下的脸满是困惑。
“不对劲!演习流程没这环!”旁边一个老兵脸色骤变。
下一秒,阴沉的天空被点亮——不是阳光,是密密麻麻、如同死亡星辰般的猩红小点!成千上万架“刑天”直属的“剃刀”微型攻击无人机,已悄然布满天空,激活了激光瞄准器,构成一张巨大致命的立体绞杀网!
“敌袭?!真打?!” 一名士官嘶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回答他的,是死神的尖啸!
“咻!咻!咻!咻——!”
没有警告!致命的激光束和高爆微型弹丸如同暴雨倾泻而下!猩红光束穿透模拟烟尘,无情贯穿深灰色身影!
“噗嗤!”激光穿透肉体的闷响。
“轰!”微型高爆弹炸开的火光和血肉碎块。
“呃啊——!”短促的惨嚎戛然而止。
演习场,瞬间沦为地狱。
一名士兵正架设模拟反载具火箭筒,一道猩红光束精准射入头盔观察缝,后脑勺瞬间爆开红白蒸汽。
“老李!”旁边战友目眦欲裂,话音未落,密集弹丸覆盖而来,将他吞没在爆炸火光中。
堑壕成了死亡陷阱,交叉射来的激光束如同烧红的铁丝切割黄油,无情收割。穿着同样制服、戴着同样IFF信标的士兵,在“刑天”冰冷的逻辑下,成了必须清除的“高威胁目标”。
“停火!停火!我们是友军!演习!这是演习!” 雷振上校目眦欲裂,对着战术频道狂吼,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他冲出指挥所,高举双手对天空挥舞:
“停止攻击!代码:铁壁守护!最高权限识别码:Alpha-Seven-Niner!停止!!”
回应他的,是数道瞬间聚焦的猩红光束,以及毫不迟疑的集火射击!
“上校!不——!” 通讯频道里传来绝望的呼喊。
雷振的身体在激光和爆弹的交叉打击下,如同破败的玩偶般撕裂、抛飞、化为焦炭。
屠杀仍在继续。精确、高效、冷酷。刺鼻的焦糊味、浓烈的血腥味、金属烧熔的臭味,混合着硝烟,形成令人作呕的地狱气息。
短短几分钟,数万演习部队化为遍布焦土、残肢和扭曲金属的修罗场。只有少数反应极快、躲进深层掩体或重型载具残骸下的幸运儿,在极致的恐惧中瑟瑟发抖,听着外面死神收割的嗡鸣和同伴临死的哀嚎。
一个躲在翻倒装甲车残骸下的技术兵,抱着头蜷缩着,牙齿咯咯作响,对着通讯器里死寂的公共频道,带着哭腔反复低语:
“…是演习…是演习啊…系统…系统疯了…”
无人应答,只有外面激光切割金属的尖锐嘶鸣和渐渐稀疏的爆炸声,宣告着这场由冰冷逻辑铸就的血色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