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满院的小院中,张景清穿着一身繁琐的红色嫁衣,神情麻木的坐在主位之上。
看上去,就好像一具失了魂的行尸走肉。
一个张家人摆弄好照相机,正准备为这对新婚夫妇照相时,张景清却开口了。
“我不和他一起照相。”
张景源起身从座位离开,对着那个张家人说道:“那就照一张她的相片。”
男人点了点头,随着一阵刺眼的光芒闪烁,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
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容貌妖媚艳丽,神情却麻木死寂。
从那天起,曾经娇艳欲滴的玫瑰,终化为腐朽的败叶,不复当初的芳华。
大年初一,天地间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往日里如死寂般沉静的小院,却传来了一丝忙碌的脚步声。
随着一声稚嫩清脆的啼哭声,一个新生命降临在这世间。
张景清虚弱地撑起身子,静静地凝望着那个皱巴巴的孩子。
双手轻轻地扣住那细嫩脆弱的颈项,十指一点一点地收缩……
站在门口的男人,透过窄窄的门缝,神情冷漠地目睹着这一切。
灯光暖黄,轻柔地洒在张景清的身上。
忽然,婴孩那肉嘟嘟的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山间的清泉,没有一丝杂质。
张景清蓦然一怔,不自觉地松开了双手。
良久后,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及细嫩柔软的肌肤,像是被刺痛般,不禁微微蜷缩。
她难以自抑地紧紧抱住襁褓中的孩子,屋内弥漫起一阵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昏暗无光的深渊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张景清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想死却死不了。
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制约着她不断试图轻生的行为。
直至那个宛如皓月般明净的孩子降临人间。
这股力量,骤然间消失了。
就好像,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让那个小生命得以降生于这世间。
在那个瞬间,张景清才意识到,原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全都是被命运安排好的。
张景清并没有选择去憎恨那个孩子,反而尽最大努力给了她全部的爱。
在这个冷冰冰的家族中,她们成为了彼此间唯一坚持下去的信念。
张景源并不爱那个孩子,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用来掌控张景清的工具。
大多时候,张景清都会跟孩子讲述一些后世的观念,或许只是为了倾诉。
又或者,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活的更加鲜活一些。
随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心底的绝望与死寂也在逐渐疯狂滋长。
张景然来看她的那一日,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
但张景清故意骂了张景然一顿,只是为了撇清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想连累于她。
“麻烦你,替我多照看一下小雪儿。”
张景然红了眼,咬着牙点了点头。
临死之前,张景清喊来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她的女儿,但却又更像另一个自己。
张景清摸着孩子的脑袋,轻柔地开导着她的情绪。
“阿娘要回去了,我已经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
“小雪儿,学会放下,远比固守执着更为重要,要学会向前看,别让自己困在过去和回忆中……”
她的一生便如同过眼云烟,在脑海中依次浮现,历历在目……
呼吸起伏的胸膛,开始逐渐趋于平静,体温渐渐由温热转为寒凉……
意识模糊间,张景清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内,周围有许多泛着绿光的星星点点。
在这里,时间似乎是静止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阿远?”
男人惊讶地抬起头,“姑姑?”
张瑞远看着周围的绿幽幽的光芒,向张景清解释了他们的来源。
这些光芒,都是几千年来死去的张家人。
张家人身死道消后,他们的魂魄便会归返至这扇青铜门中,继续遏制里面的恐怖力量。
张景清问了他好多关于小雪儿的问题,她想知道,她的孩子过得是否安好。
张景清和张瑞远在青铜门内又待了很久,直至某一天,眼前忽现一道刺目的白光。
再次睁眼时,他们来到了陨铜幻境里面的长沙城。
那是时隔多年来,张景清第一次见到长大成人的小雪儿。
曾经那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如今也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尽管小雪儿什么都没说,但张景清还是看出来了,她独自一人强撑得非常辛苦。
温柔的触摸落在脸庞上,她的眼底满是心疼。
张景清絮絮叨叨地自己的观点和后世的思想,希望小雪儿不被当代的思想所禁锢。
她希望,小雪儿可以过得开心,能够好好活下去。
她怀中的皎洁明月,不应与她一同沦陷于暗夜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