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吧的劣质键盘在林小山指下发出刺耳的咔嗒声。屏幕蓝光映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不断滚落。角落里，黄毛紧张地望风，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铁管。
\"山哥，他们进前门了！\"黄毛声音发颤。
林小山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行代码。屏幕上跳出一个进度条：99%。他摸出衣领里的金属片，边缘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再拖两分钟。\"
黄毛咽了口唾沫，猫着腰挪到门边。网吧前门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夹杂着方言味浓重的叫骂。林小山知道，那是泽邦从老家调来的打手——专门对付他这种\"不听话的老乡\"。
进度条跳到100%，屏幕上弹出\"传输完成\"的提示。林小山迅速拔出U盘，塞进嘴里咬住，同时抄起椅子砸向主机箱。火花四溅中，他拽过黄毛冲向消防通道。
\"操！后门也有人！\"黄毛猛地刹住脚步。
林小山眯起眼睛。消防通道的绿光下，三个黑影正堵在出口处。他吐掉U盘，从裤兜掏出个打火机，点燃后扔向堆在角落的旧报纸。
\"走水啦！\"
火苗窜起的瞬间，网吧里顿时炸开了锅。打游戏的、看视频的、睡觉的全都跳起来往门口挤。林小山和黄毛混在人群中，趁乱冲出了前门。
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林小山边跑边咳嗽。左腿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水浸透了绷带。转过三条街后，两人躲进一家24小时自助银行。
\"这玩意儿真能救命？\"黄毛盯着林小山手里的U盘。
林小山没回答，把U盘插进Atm机的读卡槽。机器发出错误提示音，但屏幕上却闪过一行小字：\"数据已接收\"。他拔出U盘，用打火机烧毁后扔进了碎纸机。
\"现在去哪？\"黄毛问。
林小山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响了很久才接通，是个睡意朦胧的女声：\"喂？\"
\"周小雨，\"林小山压低声音，\"我需要你帮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疯了？全公司都在找你！\"
\"我父亲和弟弟被他们抓了。\"
又是一阵沉默。林小山能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响。
\"地下三层，\"周小雨突然说，\"货运电梯旁边的储藏室。但你别来，他们设了——\"
电话突然中断。林小山再拨过去，已是忙音。
黄毛紧张地搓着手：\"怎么说？\"
林小山望向窗外。远处，泽邦大厦的轮廓在夜色中巍然耸立，顶层的几盏灯依然亮着，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他摸了摸胸前的金属片，奇怪的是，此刻它竟微微发烫。
\"我得去趟泽邦大厦。\"
\"你他妈找死啊！\"黄毛差点喊出来，\"那地方现在肯定——\"
\"我家人在那儿。\"林小山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给我弄套维修工的衣服。\"
凌晨三点，泽邦大厦地下停车场。
林小山压低帽檐，推着工具车走向货运电梯。左腿的伤让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反倒更像真正的维修工。电梯口的保安正在打瞌睡，胸前挂着\"外包安保\"的工牌——泽邦果然加强了戒备。
\"b3层管道漏水。\"林小山哑着嗓子说，出示了黄毛搞来的假工单。
保安懒洋洋地扫了眼，按下电梯按钮。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门——是周小雨，穿着保洁员的制服，脸色惨白。
\"你疯了？\"她挤进电梯，声音压得极低，\"储藏室有两个人守着，都带着家伙！\"
林小山盯着电梯按钮：\"为什么帮我？\"
\"我爸妈也在他们手上。\"周小雨咬着嘴唇，\"财务部的人都被控制了，说是不把账本交出来谁也别想走。\"
电梯在b3层停下。周小雨突然抓住林小山的手腕：\"别走电梯间，有摄像头。跟我来。\"
她带着林小山拐进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管道上凝结的水珠滴在脖子里，冰凉刺骨。拐过几个弯后，周小雨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亮着灯的储藏室。
\"就在那儿。但我劝你别——\"
林小山已经摸了过去。透过门上的小窗，他看到父亲和弟弟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站在旁边，腰间鼓鼓囊囊的。
金属片突然剧烈发烫，烫得林小山胸口生疼。与此同时，一段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储藏室天花板的通风管道，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爬行。
\"有办法关掉这层的电源吗？\"他问周小雨。
\"电闸在走廊尽头，但有密码锁。\"
林小山从工具车底层摸出把钳子：\"三十秒后，想办法制造点动静。\"
没等周小雨回答，他已经钻进了通风管道。生锈的金属边缘刮破手臂，但他顾不上疼。爬了约莫十米，下方传来父亲压抑的咳嗽声——就在正下方。
金属片越来越烫，几乎要灼穿皮肤。林小山咬紧牙关，用钳子慢慢拧开通风口的螺丝。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什么情况？\"一个保镖冲出门。
林小山趁机踹开通风口，纵身跃下。另一个保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工具车砸中膝盖，惨叫着倒地。林小山扑上去一记手刀砍在他颈侧，然后转身去解父亲的绳子。
\"小山！快走！\"父亲嘴上的胶带刚撕开就喊起来，\"他们故意引你来的！\"
林小山手上一顿：\"什么意思？\"
\"那东西...\"父亲惊恐地看着他胸前，\"他们说要拿走你身上的东西...\"
话音未落，储藏室的灯突然全亮了。门口站着五六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泽邦太子爷——周世杰。他穿着定制西装，手里把玩着把蝴蝶刀，笑容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林小山，我们终于见面了。\"周世杰缓步走近，\"为了请你来，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林小山把父亲和弟弟护在身后：\"放他们走。\"
\"当然。\"周世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只要那个小玩意儿。\"他指了指林小山胸前，\"交出来，我保证你们全家平安离开。\"
金属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像是有生命般想要挣脱。林小山脑中闪过无数碎片：审计室的火灾、雨夜的追杀、网吧的数据传输...一切都不是巧合。
\"这不是普通芯片，对吧？\"林小山突然问。
周世杰的笑容僵了一瞬：\"你知道多少？\"
\"足够毁了泽邦。\"
空气瞬间凝固。周世杰的眼神冷了下来，轻轻摆了摆手。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掏出了枪。
\"最后问一次，\"周世杰的声音像淬了冰，\"交不交？\"
林小山突然笑了。他慢慢把手伸向胸前，却在碰到金属片的瞬间猛地转身，将父亲和弟弟推向身后的货架——那里有个不起眼的应急出口标志。
\"跑！\"
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林小山感到肩膀一阵剧痛，但他顾不上查看，抄起地上的工具车砸向最近的打手。混乱中，周世杰的怒吼格外刺耳：\"别让他们跑了！\"
应急通道的门被撞开，父亲和弟弟跌跌撞撞冲了出去。林小山正要跟上，却被两个壮汉扑倒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眼前一阵发黑。
朦胧中，他看到周世杰蹲下来，伸手扯他衣领里的金属片。就在对方碰到金属片的瞬间，异变陡生——一道刺目的蓝光从接触点迸发，周世杰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整个储藏室陷入混乱。林小山趁机爬起来，跌跌撞撞冲向应急通道。身后传来周世杰歇斯底里的喊声：\"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通道又窄又陡，林小山的肩膀血流如注。爬到一半时，他听到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追兵上来了。绝望之际，上方突然垂下条消防水管。
\"抓住！\"是周小雨的声音。
林小山用尽全力抓住水管，被拉上了b2层。周小雨拽着他躲进一间设备房，反锁上门。
\"他们...他们抓了我爸妈...\"她浑身发抖，\"说是不把账本交出来...\"
林小山靠在墙上喘气，胸前的金属片依然发烫。他隐约明白了什么——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普通芯片，而是某种能读取和存储数据的特殊装置，很可能包含了泽邦最核心的机密。
\"你手机还能用吗？\"他问周小雨。
周小雨掏出手机：\"没信号。\"
林小山接过手机，拆开后盖，将金属片轻轻贴在电路板上。奇怪的是，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串从未见过的代码。
\"这是...\"
\"泽邦的命脉。\"林小山把手机还给她，\"找个安全的地方，打给这个号码。\"他在手机上输入黄毛的电话，\"告诉他启动'b计划'。\"
周小雨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砸门声。林小山推了她一把：\"走通风管道！快！\"
设备间的门被撞开的瞬间，林小山抄起灭火器砸向第一个冲进来的打手。白雾弥漫中，他看到周小雨钻进了通风口，这才松了口气。
更多的打手涌进来，将他按倒在地。周世杰捂着右手走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你以为这就完了？\"
林小山吐了口血沫，笑了：\"这才刚开始。\"
周世杰一脚踹在他腹部：\"带走！\"
林小山被拖向电梯时，胸前的金属片突然脱落，悄无声息地滚进了排水沟。奇怪的是，没人注意到这个小玩意儿像是有生命般，沿着排水管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b3层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年轻人正弯腰捡起它——是水泥工小王。他对着灯光看了看金属片，转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
与此同时，泽邦大厦顶层的灯光依然亮着，像只不知疲倦的眼睛。但今夜过后，这只眼睛看到的，将不再是它想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