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一边哭诉,一边仔细观察着谢长宁的反应。
不说他是被二少爷逼的?
难道说他与二少爷合谋,想睡侯夫人吗?
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
他思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狗命……
最重要的是,他记起昨晚的事来,他才踏进侯夫人房中,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二少爷榻上。
这说明什么?
侯夫人才是侯府的老大。
一切都在侯夫人的掌控之中。
二少爷不想让她这个母亲好。
显然,侯夫人也不想让二少爷这个儿子好!
强抢,民男……
他此话一出,差点给谢长宁整笑了,可见这也是个妙人!她给了屠夫一个赞赏的眼神,“你放心,倘若真如你所说,我定会替你做主的。”
“求侯夫人明鉴,真的是二少爷强抢民男,小的无权无势,只有被胁迫的份儿!”接收到谢长宁的眼神后,他当真是越说越离谱,“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二少爷必须对小的负责才行。”
什么叫强抢民男?
沈知砚的脸比锅底还黑,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这副德行。
就他?
还强抢民男!
干脆杀了他好了。
省得别人说他眼瞎。
秦氏恶狠狠瞪了那个屠夫一眼,她的脸色比沈知砚的还要难看。
“知砚,他说的是真的吗?你当真看上他了?”谢长宁沉声问道。
癫!
实在是太癫了。
杜妈妈嘴角抽了又抽,她狠狠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如果不是这个场合过于严肃,她真想仰天大笑三百声。
沈知砚,“……”
宽大的衣袖下,他死死攥着拳头。
他发誓,他一定要杀了这个屠夫,不,是把他挫骨扬灰。
这个屠夫为何会出现在他这里,还有谁比母亲更清楚?
她是怎么有脸问出这句话来的?
这叫他怎么回答?
他若说不是,母亲肯定会问他,既然不是他做的,那人为何会出现在他房中?
难道要他说,人是给她找的,本该出现在她房中吗?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哪怕他们心照不宣,可只要这件事没有摆在明面上,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紧咬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二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呀!难道不是你叫人将小的抢来的吗?若不是二少爷,小的哪里知道侯府的门朝哪?”屠夫委屈的哭唧唧,浑似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与他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知砚,“……”
他就非得背上这个强抢民男的罪名是吧!
秦氏忍不住替他说了一句话,“长宁,知子莫若母,你难道还不清楚,知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那这人是怎么出现在侯府的?不是他,难道是母亲叫人抢来的?”谢长宁一句话便堵住秦氏的嘴。
秦氏,“……”
杀了她吧!
她会抢这么一个丑东西吗?
沈知砚缓缓垂下眸子,他既不辩解,也不承认,他倒要看看,母亲能拿他怎么样?
杀了他吗?
只要她敢!
谢长宁长叹了一口气,“知砚,母亲知道,你想娶青楼那位姑娘,你祖母不许,故而你心里有气,便想出这个办法,来逼你祖母妥协。”
“你这又是何苦呢?”
比起强抢民男,她倒要看看沈知砚会怎么选?
“母亲……”沈知砚骤然抬眸,“儿子错了,儿子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逼迫祖母!”
显然他没有半点犹豫,选择了后者。
殊不知,这正中谢长宁的下怀,她抬眸看向秦氏,“母亲,为了那个女子,知砚都做到这个份上,可见他是真心喜欢那位姑娘的,母亲就成全他吧!”
若非她骤然提起来,沈知砚早就忘了这档子事,当时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跟母亲赌气罢了。
其实他早就忘了,那位姑娘长什么模样。
侯府二公子怎么能娶一个青楼女子?
谢长宁若是提别的事,秦氏还真不敢应,但这件事例外,她故作为难狠狠瞪了沈知砚一眼,“你可真是个情种,罢了,罢了,随你的便吧!”
沈知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多谢祖母成全!”
他不着痕迹给了秦氏一个眼神,祖母你该不会真让我娶那个青楼女子吧?
秦氏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就是他真想娶,这辈子也没机会了,只能等到下辈子!
沈知砚这才放下心来。
“我这就派人去把那位姑娘接回来。”谢长宁起身。
她顿了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今日便罢了,你好好歇息,等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去萧家负荆请罪,映雪多好的姑娘,是你没这个福分,哎!不提也罢!”
说完这句话她提步就走。
杜妈妈赶紧上前搀扶着她。
两个侍卫上前架起那个屠夫。这会他也不提让沈知砚负责的事了。
沈知州与沈静姝兄妹两人还吐个不停,瞧着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谢长宁淡淡睨了他们一眼。
“祖母,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她死……”等屋里只剩下沈知砚与秦氏后,他双眸猩红,面容扭曲一字一句说道。
是她先不念母子之情的。
既如此,他也无需再心慈手软。
出了这样的事,秦氏就不想让谢长宁死吗?
任谁都知道今日这事,定是谢长宁这个毒妇干的,可他们说出去,有人会信吗?
即便那个屠夫肯替他们作证,也不会有人信的。
“好好好,祖母都听你的,不过我们得从长计议,万不可贸然行动,国公府可不是好惹的。”秦氏也恨毒了谢长宁。
看看她把好好的孩子们,都作践成什么样!
等霁儿回来后……
她怎么交代?
“那个青楼女子的事你放心,谢长宁绝不可能把人接回来,不管她想做什么,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是为了侯府的面子,不,就是为了国公府的面子,她也绝不会把今日这事宣扬出去,顶多她以后会借此事来拿捏你,祖母绝不会叫她得逞的。”秦氏安慰了沈知砚许久。
沈知砚才渐渐平静下来。
出了这样的事又如何?
他还能去死不成?
如此一来岂不顺了母亲的意。
以后他与母亲便是,不死不休……
等秦氏离开后,他叫人把屋里所有东西,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然后搬到青松院去住。
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
他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水里,丫鬟一遍一遍给他搓着身子,搓到他身上火辣辣的,饶是如此他还觉得自己脏。
是那种刻在骨子里,怎么都洗不干净的脏。
栖霞院。
那个屠夫满目惊恐跪在谢长宁面前,不停的求饶,“求侯夫人饶命啊……”
谢长宁垂眸看着他,她语气平静,“你想活命吗?”
“想,做梦都想……”屠夫红着眼都快哭了。
谢长宁单手支着头,漫不经心道:“日落之前,我要让盛京所有人知道,靖安侯府二少爷为了娶一个青楼女子,强抢了一个屠夫,然后始乱终弃,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