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文浅带头,几个人就这样在学校里疯闹起来。
林东升也没客气,逮着谁的头发,就是一顿猛搓,不分男女。
最后,几个人的头发全乱了,一个个蓬头垢面,跟小疯子似的,连苏文浅也不例外。
只有见势不妙的张家豪,第一时间闪身到了旁边,依然维持着自己良好的形象。
“林东升,哪有像你这样的,连女生都欺负!”苏文浅一边用手指梳理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不满地说道。
“是你先带头欺负我的!”林东升恼道。
刚才大家一起搓他的头发,他感觉一阵阵生疼,连头发都因此掉落了不少。
几个人怒目而视,陡然看到彼此狼狈的模样,又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疯过闹过,大家各回各家。
由于上了初三,都是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所以,林东升和郑山博都没有骑车,直接坐班车回家的。
路上,林东升看到郑山博情绪不对,问道:“你怎么了,没考好吗?”
“不是,感觉在学校赚钱好难啊,一学期忙忙碌碌,也没赚到多少,越发懂了你当初的不容易,那时你比我小多了。”郑山博坦言道。
“你爸还在吃药吗?”林东升问道。
“是啊,每天三大碗中药,喝完连饭都吃不下了,人也越来越瘦,出去打工都没人要了。”郑山博说道。
“那不是全靠你妈养家吗?”林东升问道。
“我妈也只会种地,现在两个人一起,只能在家种地,勉强混点口粮,我都担心自己就算考上了高中,家里也没钱供我读书,我弟明年下半年,也要来河西念初一了。”郑山博担忧地说道。
“唉,这该死的病毒!”林东升说道。
“我真怕过年的时候,父母会让我们兄弟抓阄,谁抓到了就供谁读书……”郑山博。
“不会的,你如果真考上了一中,不光河西中学会有奖金,将来一中里也会有各种奖励,能力够强,读书肯定是没问题的,你父母就只需要管好你弟弟的学费就可以了。”林东升安慰道。
“希望吧。”郑山博。
不得不说,坐班车比骑车快多了,特别是镇镇通的柏油路修好后,他们到达两人经常分开的路口,只花了半个小时。
看到郑山博一个人背着书包慢慢地走着,林东升也叹了口气。
这学期,他将能分出来的维修任务,基本都转给了郑山博,但初三毕竟太忙了,他能接单赚钱的时间也不多。
回家之后,林东升瞬间感觉到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闷。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都默默地坐在堂屋里,双眼无神,一言不发。
林东升心头一沉,连忙将所有的长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总不能是舅舅家出事了吧?
“你们这是咋了?”林东升小心地问道。
“唉,你哥的事。”林有财重重一叹。
“他不是挺好的吗?”林东升有些意外。
“好啥呢,明显被人坑了,上面的大老板拿钱跑路了,那些工人就只认你哥这个小包工头,找他要工钱呢!”林有财说道。
“我哥回来了吗?”想到快过年了,林东升问道。
“他哪敢回来,欠着几十万工钱呢,所有工人的工资单都是他签发的,就算扯到法院,人家也只会认他!”林有财说道。
“几……几十万……”林东升身子一阵摇晃。
长这么大,他连一万都没有见过,大哥却一下欠债了几十万!
这么大的窟窿,还怎么填?
不过,林东升思维敏捷,马上说道:“大哥知道那个老板的住址不,应该可以报警去找吧,只要找到了他,就能把钱结算回来,就能给工人开工钱了。”
“到哪里去找?名字和身份证都是假的,就是个二道贩子!”林有财气愤地说道。
“大哥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那些工人都是外地的,应该找不到咱们家里来吧。”林东升说道。
“所以才说你哥蠢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人告诉的都是假地址,只有他填的全都是真的,而且,他招的工人中,有一部分还是我们本地人,这几天已经有好几波工人上门讨债了!”林有财说道。
“啊?”林东升光是想想,就有些害怕。
“你大哥可以一躲了之,可我们怎么办?他们找不到你大哥,就找我们讨钱,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被人搬光了!”林有财越说越气。
林东升赶紧跑去看了一下彩色电视机,果然不在了。
他楼上楼下又看了一圈,不光彩电不在了,连那个钻石牌的电风扇也没了。
还有自己好不容易才买回来的自行车等一些日用品,家里凡是能值点钱或者容易变现的,都被人搬走了。
只有父亲亲手打造的那些歪七扭八的家具,因为长得太丑,反而幸运地保存了下来。
看着重新变得空荡荡的屋子,林东升欲哭无泪,险些当场吐出一口老血。
还好那些工人都是大老粗,不知道他房间和堂屋里字画的价值,倒是没人拿走。
他赶紧将这两幅苏校长送的字画卷起来,打算晚点直接送到老屋里去藏起来。
“我早就说过,大哥性情冲动,有点眼高手低,他在牢里呆了这么多年,算是白呆了!”林东升说到这里,顿时悲从中来。
家里好不容易过上了一点平静日子,现在又被炸了个粉碎!
“你哥就是太单纯了,他只是想让咱们家的日子好起来,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李小兰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这么大一笔债务,猴年马月才能还得清?”林东升说道。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你大哥能不能找到那个卷款潜逃的老板,他已经根据对方的口音,去那一带寻找了。”林有财说道。
“大海捞针,谈何容易!这种大哥不要也罢,没享过他一天的福,不出手则矣,一出手就是天坑,还不如继续在牢里呆着呢!”林东升丢下这话,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遇到这种情况,他也被气哭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先将自己的字画去藏起来。
因为大哥的事情,整个家里都没有了过年的心情,别说清扫屋子了,一家三口,连任何准备过年的念头都没有。
担心影响到两位姐姐,父母还特意叮嘱她们,让她们过年先不回来了,如果有空,年后清明节的时候,再找机会回来玩一下。
果然,大年三十的早上,就有一些建筑工人陆陆续续地赶来。
他们衣着寒酸,抽着劣质香烟,守在家门口,等着父亲给他们一个说法。
到了中午的时候,门口聚集的人员更多,足有二十多人。
他们将父母堵在堂屋里,想逼着两人承认儿子的巨额债务,甚至想逼着两人改打欠条,将大哥的债务转移成他们自己的。
“我只听说过父债子偿,没听说过子债父偿,我哥欠你们的钱,你们找他去要啊,找我父母算是怎么回事?”看到父母被这些人逼得跪在地上求饶,林东升心如刀绞,他红着眼睛,大声嘶吼道。
“你以为我们不想找他吗?问题是你哥躲着不见啊,你父母又不肯告诉他的下落,我们辛苦一年,都是我们的血汗钱,我们也有老婆孩子在等着过年!只要你们说出他具体的地址,让我们能找到人,我们马上就走,绝不为难!”为首的一名工人,同样大声吼叫道。
双方在僵持了大半天后,都失去了耐心,情绪也越发激动。
“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林东升看到父母的眼神,努力捏紧拳头,同样满脸委屈。
他也知道,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但以这些人的疯狂状态,如果大哥真的被他们找到了,搞不好会出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