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融实在不知道。
沈砚叙垂着眸子在看什么。
视线好像落在碗上，又好像在透过碗在看别的什么。
就一碗绿豆羹，看了好几分钟。
关键他还脸色淡淡的，什么表情都没有。
难不成是不满意？
姜融下意识地倾身低头去看。
两人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进。
沈砚叙一僵。
清新淡雅的味道，缠绕在他的鼻尖。
是姜融身上独有的气息。
他的呼吸一滞。
缓缓掀起眸子看向对方。
姜融余光瞥见他的注视，也偏过脸看他。
两人不过隔着二十分钟的距离。
姜融清楚看到他的睫毛。
细密且长。
深褐色的瞳仁，沉静又深邃。
姜融愣了一下，随即低头伸手去拿碗。
“您要是不喜欢，我就去换——”
“不用。”
姜融看着自己手腕上多出来的一只大手。
虚虚握住她的腕。
干燥温热的触感。
惊得她赶紧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沈砚叙扬起眸子，看到她耳朵尖染上粉红。
手指来回摩挲。
嘴角很轻地扯动了一下。
随即端起碗，吃了两口。
“嗯，很好吃。”
姜融瞬间忘记刚才的尴尬。
笑开来，“您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做。”
沈砚叙，“嗯。”
男人倒是给面子。
没一会儿，一小盅汤，喝得干干净净。
姜融将东西收拾到一旁。
但人没走。
沈砚叙早就料到她有事。
但她现在不说。
那他也不说。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似是要开始工作。
姜融犹豫了一下，心一横。
“沈教授，交大校友会，您是主讲人吗？”
沈砚叙倒是没想到她会提到这件事。
微顿一下，“你想去？”
姜融当然想。
虽然她在交大的成绩不错，还是优秀毕业生。
但是这样的校友会，必然都是极其优秀的校友，才有机会参加。
她这样的小卡拉米，又跟一线脱节了三年。
现在做的事，更是跟投资，没有一点关系。
她想去拓展一下人脉。
姜融不可能做一辈子保姆。
她最喜欢的，还是投身到金融业。
如果沈砚叙能帮她推开这扇门。
她乐得其成。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有机会看到更远的风景。
她从不避讳利用任何机会。
“可以吗？”姜融满眼期待地看着沈砚叙。
他目光灼灼回望她。
那样的眼神。
让人无法拒绝。
“当然。”沈砚叙说，“我有入场券，到时候让助理给你拿。”
姜融笑开，“那麻烦沈教授，给我两张。”
她都能去，沈星肯定可以。
沈砚叙却沉了脸，“你还想带谁去？”
姜融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自作主张。
赶紧解释，“是沈星，她也想去。当然，要是您亲自带着，可能也不需要入场券。”
听到沈星的名字。
沈砚叙脸色缓和了不少，“嗯，你带着她吧。到时候我会比较忙。”
姜融也猜到了，点头道，“那我现在去告诉沈星这个好消息。”
说着，她微微颔首，转身要走。
“姜融。”沈砚叙在身后叫住她。
姜融转过身，“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砚叙嘴角抿成直线。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有些事，还是早些说清楚。
免得日后，她会怪他。
“我找到路晟了。”
姜融嘴角的微笑僵住。
眼睫颤动了几下，神色微敛，“哦，在哪儿？”
沈砚叙仔细打量她，确认她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才继续说道，“他在临市，不过最近，他会来海城。”
姜融深吸一口气。
所以那天，她见到了就是路晟。
她没有看花眼。
甚至，那天被绑架的时候，她听到的声音，很可能也是路晟？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脑子有些乱。
“你想见他吗？我可以帮你安排。”沈砚叙的话，打断了姜融的思绪。
她慢半拍地看向沈砚叙，“可以吗？”
沈砚叙的心往下沉了沉。
但面上还是淡淡的，“当然。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他顿了一下，似是在说服自己，“是我欠你的。”
姜融现在满脑子都是路晟的事。
根本无暇揣摩沈砚叙话里的逻辑性。
“那麻烦沈教授。”姜融诚恳请求。
她知道，路晟大概率是在故意躲着她。
凭她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见到路晟。
既然沈砚叙肯帮忙。
那她就不矫情。
沈砚叙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想见？”
“是。”
“不管结果如何？”
姜融语塞。
心底里冲上来一股不安。
她总觉得沈砚叙话里有话。
但对方又不肯说破。
她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砚叙看出她的犹豫。
“也许是你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再次提醒。
姜融微微垂下头，似是在挣扎。
看到她这个样子。
沈砚叙突然有些后悔。
回来的路上，他就在纠结。
从未有过的摇摆。
当初陈迅告诉他这个结果的时候。
他也诧异。
以他对姜融的了解。
她看上的男人。
至少品行不会有问题。
她目的那么明确，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
就算是在困境中，依然韧得像一棵小草。
在石缝里也要活出一条出路。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事实就是这样打脸。
说，还是不说。
让他纠结了一路。
“沈教授，他……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吗？”
姜融的声线本就好听。
这会儿带了淡淡的颤音，让人更是多出几分心疼。
她误会了。
沈砚叙赶紧解释，“他好好的。”
好得不得了。
姜融似是下定了决心。
抬起头看向他。
“那我要一个结果。我不喜欢被人当傻子。”
姜融的声音不大。
但字字分明，让人不容忽视。
沈砚叙沉沉看着她，“好。等校友会之后，我帮你安排。”
姜融微微点头，“谢谢沈教授。”
她端起餐盘，出了书房。
走出去几步，却怎么都走不动。
她靠在墙边调整呼吸。
人好好活着。
却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能是什么？
她心里自有猜测。
并不想问沈砚叙。
有些事，从别人的口中知道。
只会让她更难堪。
她跟自己说过，只要路晟活着就好。
其他不管发生什么。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姜融怎么也没想到。
两人的重逢，竟然会是以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