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叶晓晓那声无形的“噗嗤”冻得嘎嘣脆。
南霜月拔剑的动作彻底僵住。
那滔天的怒焰被堵在胸口,滚油添薪般灼烧肺腑,却被那张糊满“颜料”、只露出一双怒火冰瞳的脸(以及腰间嗡鸣不止、渴求继续吸的【极夜】)赋予了荒诞绝伦的底色。
她像个华丽但被熊孩子泼了一身墨的绝版艺术品,僵硬,混乱,杀机四溢却又无处下手。
叶晓晓瘫在冰冷的寒玉床上,大脑因混沌风暴短暂平息的空白和喷了师尊一脸的后怕交替冲刷。
憋笑带来的短暂勇气如同肥皂泡,“啵”地碎掉,留下纯粹的、几乎让她骨头缝都结冰的恐惧!师尊的怒火值…爆表了啊!那剑在叫!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体内动物园实时转播:
剑魄戾念:(在冰山底下打滚蹬腿)“哈哈哈!房东快看!那女人的脸!绿了红红了绿!比房东你的彩虹粥还精彩!她拔剑又停住的样子像不像被冻傻的雪傀?加油!再来一口!喷她!喷她!!”
玄女虚影:(终于压下了那点笑,恢复高冷,语气带着玩味的怜悯)( ̄w ̄;)* “啧,废物。你还不如刚才就炸了省事。现在好了,激怒了一个比体内能量场更可怕的怪物。”
“看她手里那把黑剑(【极夜】)的嗡鸣,像是饿了三天的鬣狗闻到了血腥。本座预感……(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虚幻的袖口)你的骨头渣子会被它嘬得很干净。”
混沌灰云(叶晓晓核心):(泪流成河)(;′⌒`)(小火苗!你害苦了我啊!穆风的饭还没吃到嘴里,感觉就要变成师尊喂给那把破剑的菜了!我还年轻!我不想变成骨粉啊!)
僵局被打破,源于一个小小的——物理现象。
刚才叶晓晓“高能喷射”时,糊了南霜月一头一脸的混乱能量浆糊,此刻因周遭极致低温,加上南霜月自身逸散的极寒灵力,正在快速……凝固!
南霜月脸颊上粘着的几缕发丝,被那团灰蓝金红暗红的混沌颜料胶水般固定着。
那件月白剑袍胸襟上,一大滩泼墨抽象艺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板结硬化。
更搞笑的是——南霜月左眼眼角下方,恰好挂上了一滴粘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金红色(含金乌真火残余)“能量泪”!此刻正缓慢地、固执地……拉丝?!
南霜月动了。
不是拔剑。
是颤抖。
一种因极致愤怒、极致羞辱和体内被【极夜】引动、尚未平复的气血翻涌而导致的、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
随着她身体的颤抖,眼角那滴拉丝的“能量泪”,顽皮地跟着晃了晃!
啪嗒!
终于不堪重负,挣脱了表面张力和凝固力,断开了……一小截!如同凝固的蜡烛油般,带着一丝细线,微微垂下,刚好悬在她那完美无瑕(此刻被污浊覆盖)的鼻尖侧面半寸,摇摇欲坠!
这一滴!这该死的“泪”!这凝固的、摇荡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冰泪”!
成为了压垮她理智高塔的最后一根稻草!
“嗬……”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喘从南霜月喉咙里挤出。
嗡——!!!!!
【极夜】剑身上的漆黑仿佛要滴落下来!狂暴的黑暗吞噬之力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被动吸收喷来的能量,而是主动的、疯狂的、目标明确的——抓取与吞噬!
目标:寒玉床上那个万恶之源!那个喷她一脸还(疑似)憋笑的孽徒!哪怕揍上十顿,也要将这奇耻大辱彻底清算!
陆魁在墙角瞳孔暴缩!他想喊,但被那股瞬间充斥大殿、冻结神魂的黑暗杀意死死扼住了喉咙!冰坨老和陈夜生更是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牙关咯咯作响!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枚被南霜月强行摁入叶晓晓眉心混沌灰点的冰晶碎片!穆风的命!青萝的守护!
它终于……发!挥!作!用!了!
呼——!
一股极其微弱、却如春风拂过冻土的暖意,并非是从叶晓晓的眉心爆发,而是如同渗透般,从那濒临平衡点、暂时处于“贤者模式”的混沌核心深处,顺着叶晓晓尚未完全闭合的嘴巴……
流淌了出来!
不是喷射!
是……如同被温暖的“饭香”安抚后,饱食后孩子无意识的满足叹息?
一缕稀薄得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浅浅金红色(源自石乳芯和青萝生机木灵)、微微透出橘色暖芒(穆风执念守护)、还缭绕着一丝若有若无极地青兰清香(青萝本体气息)的气流,轻轻柔柔地……
正好……呼在了……
南霜月那摇摇欲坠、正准备对叶晓晓施展绝户吸星大法的鼻尖上!
噗~
就像寒冬腊月冻僵的旅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小堆燃烧的篝火,鼻子被那温暖的气息轻轻拂过。
南霜月汹涌澎湃、即将拔剑爆发的杀气,与【极夜】狂暴升腾的吞噬欲望……
被这一缕带着“饭香”的暖风,不讲道理地——吹!得!顿!了!一!下!
南霜月:“……”
【极夜】:嗡?!(吸力节奏被打断)
叶晓晓:(舒服地……无意识地)(~﹃~)~zZ(意识深处暖洋洋,完全不知外界修罗场)
更巧的是——这股气流实在太弱,吹不动南霜月的头发,却足以……
把那颗悬在她鼻尖一侧、顽强拉丝的“凝固能量泪”……
噗!
轻轻吹落!
那颗蕴含着一丝金乌真火气息、凝固成小小泪滴形的能量“弹珠”,被这暖风一推……
精准!自由落体!
啪嗒!
轻轻砸在了南霜月下意识紧握在左手中、那块已经耗尽了金红暖意、只剩下纯粹冰晶(封印物)的本命寒玉碎片上!
微弱的碎裂声响起。
寒玉碎片极其细小的一角崩裂。
同时,那颗凝固的“小泪珠”,碎了。
里面那点微乎其微的金乌真火余烬,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瞬间引燃!
嗤!
一小簇比黄豆粒大不了多少的金红色火星,夹杂着微弱的青兰光点,在寒玉碎片冰冷的表面……
跳!了!一!跳!
如同一只顽皮的、刚刚睡醒的……小火萤火虫?散发着驱散一丝寒意的微暖!
南霜月握着寒玉碎片的左手,感受到掌心传来那微小却真实的微暖。
她低头。
看到了那碎裂一角的寒玉碎片。
看到了那片碎屑上跳动的、微弱的金红火星。
看到了火星旁边沾染的、极其细微的、属于叶晓晓的……干涸血迹。
然后……
嗅到了那顺着指尖飘上来的,微乎其微,却带着泥土、岩石、日光、还有某种极地生灵纯粹守护的……暖香。
那是穆风拼死守护的生机?青萝舍身传递的守护?石乳芯残存的厚土暖意?
那滴在鼻尖残留的极地青兰气息,似乎与这暖香遥相呼应……
体内的:
玄女虚影:(微微挑眉)(略带惊讶)“这都……行?”
剑魄戾念:(一脸嫌弃)“呸呸呸!什么味儿?!一股子草木烂泥巴太阳晒屁股的味道!房东!别呼气!把那吸人命的破剑熏死!”
殿内死一样的寂静。
南霜月狂涌的杀气和【极夜】的吞噬欲望,在那金红火星跳动的瞬间,仿佛被投入极寒深渊的炭火,剧烈挣扎着,却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冰魄般的目光,越过凝固在眼前的各种“抽象画装饰”(糊一脸+拉丝+摇摇欲坠的泪珠痕迹),死死钉在了叶晓晓那张惨兮兮、糊满血污冰渣、此刻因体内暖流舒展眉头、甚至无意识吧唧了两下嘴(馋穆风的“饭”?)的脸上。
那眼神……
依旧是冻结万物的寒。
但寒冰之下,似乎有什么更加深沉、更加汹涌复杂的东西,如同融化的冰川洪水,滔天翻覆!
是羞愤欲绝?!
是怒意难平?!
是对那点微弱暖香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
还是看着这孽徒把自己折腾成破布娃娃、喷自己一身、最后却因为自己强行塞过去的“饭”而露出的那点可气又可怜的安稳睡相……所带来的心梗?!!
或者兼而有之?!
南霜月握着冰晶碎片的手(那只刚刚被暖流拂过的左手)……
微微地……
不受控制地……
抖了一下!
那姿势,不再是决绝的拔剑准备。
反而像是……在酝酿一个比拔剑砍人更艰难百倍的决定?!
她看着叶晓晓。
叶晓晓吧唧着嘴(半昏迷无意识)。
一只鼻尖挂着凝固“颜料”拉丝的狼狈师尊。
一只摊成破布娃娃、体内暖流流动、似乎梦到红烧肉的可怜徒弟。
空气里残留着混沌能量糊味、青兰香与微焦的暖香……
沉默。
沉默是今夜的玄冰大殿。
陆魁死死捂着自己的独眼,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理解了某种注定会被灭口的……重大机密?(比如,这位美如仙子的女人被一口饭香……哄住了?)
冰坨老颤巍巍地,在窒息般的压力中,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气声:“那啥……大人……您……您脸上……有……有……那个……(颜料)……干了……好扒(撕)下来……”
南霜月那只紧握冰晶碎片、刚刚抖了一下的左手,僵在半空,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出青白。
碎片表面,那点倔强的金红火星只维持了短短两息,便不甘地跳跃了一下,彻底熄灭,只留下几不可察的灰痕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残暖。
那点微暖,像针尖,刺进了南霜月冰封的心湖,却又被汹涌的怒涛瞬息淹没。
她冰魄般的眼眸深处,万顷冰川正在经历最剧烈的板块运动——被糊脸、被憋笑、被迫欣赏凝固“艺术”、还被一缕孽徒呼出的“暖风”拂鼻……
这桩桩件件,皆是触犯她底线、践踏她冰心玉骨、足以让她将叶晓晓关小黑屋的大罪!
可床上那个罪魁祸首……
体表那混乱的能量风暴似乎被体内那点暖意暂时安抚,又因巨大的消耗而陷入半昏迷(?)。
糊着血污冰渣的脸上,眉头竟诡异地舒展了,脏兮兮的嘴角甚至还无意识地……又!吧!唧!了!两!下!
像是在梦里咂摸什么绝世美味!
还在回味?!回味喷我一脸的过程?!南霜月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极夜】腰间的嗡鸣陡然拔高,如同饥渴万年的凶兽嗅到了最甜美的血肉!剑格深处无数星点化为贪婪旋涡,拉扯得南霜月右臂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
剑柄剧烈震颤,冰冷刺骨的杀意混合着汲取生命的渴望,疯狂冲击着她几乎失控的情绪!
拔剑!斩下去!将这侮辱与混乱之源彻底湮灭!【极夜】在嘶吼!
“大人!您……您息怒!” 角落里,冰驼老拼着最后一丝胆气,声音抖得快散架,“玄主……玄主她定是身不由己!刚才那暖意碎片……”
“他想提穆风生机,却被南霜月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剩下的话生生冻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就在南霜月指尖即将完全扣上【极夜】剑柄、那柄凶刃即将出鞘饮血的瞬间——
“唔……呃……嘤……”
寒玉床上,叶晓晓从半昏迷的混沌暖意中,又发出一声短促的、极其轻微的梦呓。
伴随着这声嘤咛。
噗!噗!噗!
数道细微的、带着点“意犹未尽”气息的混沌“尾气”,从她鼻腔里……泄漏了出来?!
如同蒸笼掀盖冒出的最后一丝热气?
但那气体的颜色……依旧是混杂着灰(混沌)、金红(金乌)、暗红(煞气)的诡异朦胧暖色!甚至还卷着几粒极其微小的冰碴子(?)!
悠悠然……
朝着近在咫尺、正处于爆发临界点的南霜月……飘了过去!
目标:正好是刚才被那滴凝固“能量泪”悬挂过、此刻还残留着一点微湿冰痕的鼻尖区域!以及……她因为拔剑动作而被风吹拂起、刚好垂落在唇边的一缕青丝!
南霜月:“……”(僵住)
【极夜】:“……”(嗡鸣卡壳一瞬)
陆魁:“……”(默默捂住了自己和旁边冰驼老的眼睛)
陈夜生:“……”(两眼一翻,差点原地坐化)
叶晓晓意识(半梦半醒):( ̄. ̄)……(小火苗的饭好香……师尊?啊?我好像又对师尊做了什么?……算了……好困……)
混沌尾气轻柔拂过。
那缕垂落的青丝如同触电般微微瑟缩。
鼻尖残留的那点微湿,被混沌气息吹拂,带来一丝混杂着铁锈血腥(叶晓晓的)、岩石暖意(石乳芯)和青兰幽香(青萝)的复杂气息。
没有攻击性,更像是……一只重伤又闯了祸的野猫,在恐惧炸毛后,小心翼翼、昏昏沉沉间下意识抽动鼻子嗅了嗅主人的味道?
这感觉……
太!过!分!了!
南霜月浑身的冰寒气势再次经历了一次剧烈的起伏!
【极夜】的拉扯几乎让她指骨迸裂!拔剑的怒意和某种更加匪夷所思的、被这孽徒反复撩拨作死(甚至包括在她鼻尖附近排放混沌尾气!)而产生的冲天怨念在脑中疯狂撕扯!
体内的玄女虚影:(扶额叹息)(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本座活了万载,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作死方式。”
“外面这女人竟然还没一剑劈下去,真是奇迹。难道……那点暖意和她(指南霜月)体内的冰冷死气有奇特的……吸引力?” 她狐疑地扫视南霜月。
剑魄戾念:(已经在冰山下笑得打嗝)“噗哈哈哈!排气攻击!精准打击鼻尖!房东你是故意的不?!绝对是故意的吧?!啊!本大爷快不行了!这比砍人还爽!那女人的表情!绝了!她手里的破剑都傻了!哇哈哈哈……”
混沌灰云(叶晓晓):(呼呼大睡)(小火苗真暖和……师尊……好像不生气了?……呼噜……)
“孽……” 南霜月想再次呵斥,那个“徒”字却死死卡在了喉咙里。因为——
寒玉床上,那个“放完尾气”的肇事者,身体在暖流和混乱疲惫的双重作用下,终于撑不住了。
她脖子一歪,脏兮兮的脑袋咚地一声,无意识地……靠在了南霜月因为拔剑而紧绷、此刻刚好曲起支撑在床边(防止自己失控一剑刺出去)的手臂上!
冰凉、沾着污血的头发还蹭了蹭那光滑冰冷的黑色剑鞘【永夜沉渊】!
姿势:极度自然,极度不设防。
表情:恬静(?)安详(昏迷了),甚至还满足地砸吧了下嘴(梦到饭?)。
仿佛那不是差点拔剑砍她的师尊,而是……一个人形靠垫?!
空气再次凝结成了万年玄冰。
这一次,连风雪灌入的呼啸声似乎都暂停了。
南霜月保持着那个拔剑的姿势,右臂被一颗糊满污秽的脑袋(还带着冰刺根子!)靠住。
左手僵硬地握着空了的冰晶碎片(上面有灰痕和血迹)。
身上挂着凝固的抽象派彩绘。
鼻尖缭绕着微弱但该死的、挥之不去的、混合了她自身冷香和孽徒血腥混沌的奇特暖味……
感受着【极夜】在腰间的疯狂拉扯……以及手臂上传来的、那颗昏睡破脑袋的重量和冰刺的微痛……
一滴透明的、不带任何能量的、纯粹的……生理性盐水……
因为她急剧的情绪波动和鼻腔酸涩……
毫无征兆地……
从她那被喷过、被吹过暖风、被拂过尾气的左眼眼角……
滑落。
滴在了她握着的冰晶碎片那点灰痕血迹上。
嗒。
微不可闻。
却像一滴滚油,彻底引爆了积蓄已久的熔岩。
“……呵……”一声如同万年冰川崩裂前的、低沉压抑到极致的、毫无温度的笑声,从南霜月紧咬的唇齿间挤出。
轰——!!!
【极夜】的剑柄在她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黑光!剑身发出一声兴奋到变调的尖锐嗡鸣!饥渴的吞噬旋涡瞬间成型!
她不再犹豫!
也不再纠结!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必须要将叶晓晓带回去!
她现在信不过任务人,她只想好好护住叶晓晓。
带!回!去!
“噗!”
就在这念头爆发、【极夜】即将出鞘完成最后链接、强行抓取并吞噬叶晓晓的刹那——
寒玉床上那个靠着她手臂的破脑袋下方。
叶晓晓那只原本无力垂落的手。
竟然……
无意识地……摸索着……反手抓住了……南霜月支撑在床边(还没完成拔剑动作)的……手腕!
(睡梦中大概以为那是穆风或者青萝小火苗?)
手指冰凉、沾着血污。
动作……软绵绵的。
像是在寻找依靠。
又像是在阻止她拔剑?
触感……微凉……微弱……
殿内的时间。
【极夜】的嗡鸣。
南霜月滔天的怨念与占有欲。
陆魁等人的惊骇。
玄女的愕然。
剑魄的笑(被叶晓晓无意识动作噎了一下)……
所有一切。
在这一抓之下。
骤然。
定格。
成了玄冰殿堂中心。
一尊由愤怒、怨念、杀意、占有欲、荒诞喜剧、以及那点冰冷手腕上微弱抓握构成的……
诡谲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