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禅杖的鎏金梵文在暮色中微微发烫,无尘望着眼前氤氲着淡紫色雾气的镜花灵沼,眉头紧蹙。这片被重重禁制包裹的秘境,在传闻中是一处充满危险与神秘的所在,无数想要探寻其中秘密的人都有去无回,然而,为了化解赤心体内的魔髓丹,他别无选择。
身旁,赤心疼得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瞬间被雾气腐蚀出黑色的孔洞。他勉强直起身子,黑色衣袍上的暗纹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手中黯狱剑也因主人的虚弱而光芒黯淡:“无尘,这镜花灵沼的禁制......连我体内的魔髓丹都在发怵,太危险了。”
无尘抬手,月白素袍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旧疤——那是七年前,赤心被抓走时,他被魔修的利爪所伤留下的印记。他握住赤心冰凉的手,将渡厄禅杖重重杵在地上,杖头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声响,震散了周围盘旋的紫色雾气:“当年你为我挡下魔修,坠入魔渊。如今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又怎会因为这点危险退缩?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千瓣白莲,解除你体内魔髓丹的痛苦。”
赤心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苦笑着摇头。他们自小在梵天寺长大,一起在晨钟暮鼓中习经练武,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可十一岁那年的变故,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命运。魔修突然出现,目标直指无尘,是赤心毫不犹豫地挡在前面,被魔修抓走。无尘至今仍记得赤心被拖走时,那声撕心裂肺的“快走”。
此后七年,无尘踏遍有魔修出现的每一个角落,打听赤心的下落。当他终于在凌霄宗废墟处找到赤心时,曾经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已沦为被魔髓丹控制的魔修。魔髓丹,那是一种极为邪恶的魔器,一旦被种下,只得修习魔功,生出魔纹,不断侵蚀宿主的心血,每隔一段时间必须依靠药物才能缓解疼痛,所幸,赤心终于等到了无尘。但魔髓丹带来的痛苦却如影随形,只有传说中的千瓣白莲,才能化解这股邪恶的力量。
渡厄禅杖上的梵文光芒大盛,无尘运起佛门功法,杖尖点向镜花灵沼上空流转的禁制。刹那间,禁制泛起层层涟漪,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然而,就在他以为即将破开禁制时,一道紫光闪过,无数藤蔓从雾气中激射而出,缠住了他的四肢。
赤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黯狱剑出手,黑色剑气纵横,将那些藤蔓一一斩断:“小心!这禁制会根据闯入者的弱点发动攻击。”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只见雾气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梵天寺的师兄弟们,他们手持武器,眼神冰冷,口中念着“魔修,人人得而诛之”,朝着赤心攻来。
“不!”赤心挥剑格挡,剑气与那些幻影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些幻影,每一个都承载着他最深的恐惧与愧疚。他害怕师兄弟们将他视为魔修,更害怕因为自己的身份,给无尘带来麻烦。
无尘见状,双手结印,渡厄禅杖横扫而出,一道金色的佛光从杖身迸发,驱散了那些幻影:“赤心,这些都是幻象!不要被它们迷惑!”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如同一股清泉,注入赤心混乱的心中。
然而,禁制的反击并未停止。这次,雾气中出现的是两人儿时的回忆。梵天寺的后山,他们一起在草地上追逐嬉戏;深夜的藏经阁,他们借着月光研读经文;冬日的厨房,他们偷偷品尝刚出炉的糕点......每一个画面都如此真实,如此美好,让人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无尘旋身挥杖,禅杖上的铜铃震出金色音波,将藤蔓绞成碎片。可那些残肢突然化作万千飞虫,朝着无尘面门扑去。无尘瞳孔骤缩,挥仗劈开虫群的瞬间,仗锋却穿透了自己的倒影——镜中世界突然翻转,竹林、溪流、梵天寺的飞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无尘感觉脚下一空,发现自己竟置身梵天寺后山的断崖边。七岁的赤心背着竹篓,正仰头朝他笑:“无尘,快来帮我摘野果!”少年脖颈处还没有那道狰狞的魔纹,僧袍上沾着新鲜的草屑。
“这不可能......”无尘后退半步,渡厄禅杖本能地横在胸前。禅杖触及少年的刹那,幻境轰然崩塌,无数个赤心从破碎的镜像中涌出,有的身着僧袍,有的黑衣染血,每个人心口都嵌着流转黑芒的魔髓丹。
“还不明白吗?”某个赤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早就在被抓走那天就死了,现在的不过是魔修豢养的傀儡!”无尘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七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魔修的利爪穿透赤心肩膀时,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的触感;赤心被拖入黑雾前,那声气若游丝的“快走”......
“住口!”无尘怒吼,佛门真言随着禅杖横扫迸发。金色佛光所到之处,赤心的幻影纷纷消散,却在雾气中重组为梵天寺的师兄弟们。他们手持禅杖,目露凶光:“孽障!竟敢与魔修勾结!”
赤心的咳嗽声从混乱中传来,无尘转头,看见真正的赤心被锁链钉在半空,黑色衣袍下渗出缕缕魔气。魔髓丹在他心口疯狂跳动,每一次震颤都伴随着赤心压抑的痛呼。而在他身后,一株千瓣白莲在紫色雾气中若隐若现,花瓣上凝结的露珠,像极了赤心眼角未落下的泪。
“想要救他?”雾气中浮现出红衣女子的虚影,她指尖缠绕着白莲茎蔓,“回答我三个问题——何为情?何为义?又何为道?”话落的瞬间,无尘周身的佛光突然倒灌回体内,月白素袍上竟浮现出血色经文,而赤心身上的锁链开始注入丝丝缕缕的魔气,将他拖向镜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