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习俗,新郎新娘婚礼前一夜要分开住,裴延礼今早本该直接从裴家去教堂,却因为担心林念之的身体状况,特意绕路来接她。
加长礼车缓缓驶向教堂。林念之靠在裴延礼肩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礼,\"她轻声说,\"我总觉得林雨薇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裴延礼捏了捏她的手:\"放心,我安排了人手盯着他们。\"他低头看她,\"紧张吗?\"
林念之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点。怕自己待会儿太激动,心脏受不了。\"
裴延礼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马库斯教授特制的药,典礼前含一片。\"
林念之接过盒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总是这样,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周全。
礼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林念之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她转头看向窗外,只见一辆红色跑车以惊人的速度从侧面冲来——
\"阿礼!小心!\"
一切发生得太快。林念之只记得裴延礼猛地扑过来将她护在身下,然后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天旋地转的翻滚...
当一切停止时,林念之发现自己被安全气囊包裹着,除了些许擦伤外并无大碍。而裴延礼...
\"阿礼!\"她挣扎着解开安全带,看向驾驶座。裴延礼满头是血,一动不动地靠在变形的车门上。
林念之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她听不到路人的惊叫声,听不到赶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只能看到鲜血从裴延礼额头上不断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领子。
\"不...不要...\"她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碰他,生怕加重伤势,\"阿礼,求求你...\"
恍惚中,有人将她拉出车厢,有人给裴延礼做急救,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眼睛死死盯着裴延礼苍白的面容。
\"是林雨薇!\"一个路人的声音穿透迷雾传入她耳中,\"那辆红车是故意撞上来的!我看到司机了,是个年轻女孩...\"
医院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林念之穿着染血的婚纱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成拳。裴老爷子和周明德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娇小的新娘孤零零地坐着,婚纱上沾满血迹,脸色比墙还白。
\"念之!\"周明德快步上前,\"你受伤了?\"
林念之摇摇头,干裂的嘴唇轻启:\"是阿礼的血。\"
裴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医生怎么说?\"
\"颅脑损伤,内出血,右腿骨折...\"林念之机械地重复着医生的话,每个词都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
裴老爷子重重坐在她身边,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周明德沉默地打电话调集更多医疗资源。
又过了两小时,手术灯终于灭了。主刀医生走出来,面色凝重:\"手术很成功,但...\"
林念之的心一沉。
\"病人陷入昏迷,暂时无法确定何时能醒来。\"医生摘下口罩,\"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期。\"
重症监护室里,裴延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各种管子连接着监护仪器。林念之隔着玻璃窗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周明德心疼地劝道,\"你这样会垮的。\"
林念之固执地摇头:\"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她双腿一软,险先跪倒在地上,裴琳及时扶住了她,“之之!”裴琳惊呼。
林念之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众人惊慌的呼喊和马库斯教授匆匆跑来的身影。
当林念之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连着输液管,窗外已是深夜,病房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你醒了。”马库斯教授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别动,你的心脏刚刚经历了一次不小的考验。”
林念之挣扎着坐起来:“阿礼呢?怎么样了?”
教授走过来,检查了一下监护仪:“还在昏迷中。但是生命体征稳定,这是个好兆头。”
“我要见他。”林念之抬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求您了。”
教授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十分钟。不能更久了。”
IcU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裴延礼躺在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苍白如纸,只有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还活着。
林念之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总是温暖有力的大手此刻冰凉无比。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管,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阿礼,\"她轻声唤道,声音哽咽,\"你说过要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你不能食言...\"
监护仪上的心跳线突然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节奏。
林念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佛堂...你那么冷漠,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她苦笑一声,\"后来才知道,你是在为你小姨祈福...\"
一滴泪水落在裴延礼的手背上。
\"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嫌药苦,不偷偷把胡萝卜挑出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能失去你,阿礼...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却是在他可能听不到的时候。
走出IcU,林念之擦干眼泪,转向等候在外面的外祖父和裴老爷子:“我要林雨薇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那个温柔怯懦的林念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