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周家别院。
初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念之坐在窗边的摇椅上,膝上摊着一本书,却一页也没有翻动。她的目光落在院子里正在修剪玫瑰的裴延礼身上。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在他的发梢跳跃,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三个月来,他变了许多——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寒意消散了,嘴角也不再总是紧绷着。
\"偷看我?\"裴延礼突然抬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
林念之的脸瞬间发热,却故作镇定地扬了扬下巴:\"谁偷看了?我在欣赏风景。\"
\"哦?\"裴延礼放下剪刀,大步走向窗户,\"那请问这位小姐,风景好看吗?\"
他双手撑在窗台上,上半身微微前倾,距离近得林念之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和阳光的味道。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书页。
\"还...还行吧。\"她结结巴巴地回答,随即因为自己的没出息而懊恼地咬住下唇。
裴延礼低笑一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撒谎精。\"
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郑家的阴谋在周、裴两家联合打压下彻底败露,郑成业和郑雅兰兄妹因多项罪名被逮捕,沈志远也在逃往国外的机场被抓。裴延礼动用了他在国外的所有关系,终于在一个偏远的小岛上找到了被囚禁多年的亲生母亲——苏雯。
林念之还记得他们重逢的那天。一向冷静自持的裴延礼跪在那个瘦弱苍白的女人面前,像个迷路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归途,哭得不能自已。苏雯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唤着\"我的孩子\",那场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想什么呢?\"裴延礼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已经绕到屋内,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想你母亲,\"林念之仰头看他,\"她今天好些了吗?\"
裴延礼的眼神柔和下来:\"嗯,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快。\"他顿了顿,\"她问起你,说想和你一起插花。\"
林念之微笑着点头。苏雯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即使经历了那么多苦难,眼中依然保持着纯净的光。她总是用那种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裴延礼,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对了,\"裴延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爷爷下午到机场,我们要一起去接他。\"
林念之的身体微微僵硬。裴老爷子在裴延礼结婚后不久就去国外疗养了,她从未见过这位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老人。如今听说女儿裴琳恢复清醒,特意赶回来探望。
\"紧张?\"裴延礼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蹲下身与她平视,\"别担心,爷爷会喜欢你的。\"
林念之抿了抿嘴唇:\"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毕竟这场婚姻始于一场协议,而现在...
仿佛读懂她的心思,裴延礼握住她的手:\"之之,我们的开始或许不寻常,但现在...\"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你知道我的心意,对吗?\"
林念之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三个月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地变化着。从最初的相敬如宾,到现在自然而然的亲昵,谁都没有明确地说出那三个字,却又心照不宣。
\"我知道。\"她轻声回答,回握住他的手。
裴延礼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倾身向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去换衣服吧,我们该出发了。\"
机场人流如织。林念之站在接机口,不自觉地整理着裙摆。她今天穿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外搭白色针织开衫,看起来温婉可人。
\"放松,\"裴延礼搂住她的腰,\"爷爷不吃人。\"
话音刚落,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大步走来。他满头银发却腰背挺直,手中拄着一根乌木拐杖,眼神锐利如鹰。裴延礼的轮廓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岁月留下的痕迹。
\"爷爷。\"裴延礼上前一步。
裴老爷子的目光在孙子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林念之,上下打量着她。就在林念之紧张得快要窒息时,老人突然笑了:\"这就是我的孙媳妇?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林念之松了口气,刚要开口问候,裴老爷子已经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好孩子,谢谢你照顾我这个不省心的孙子。\"
裴延礼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爷爷,我什么时候不省心了?\"
\"从小到大。\"裴老爷子松开林念之,拍了拍孙子的肩膀,眼中却满是骄傲,\"听说你把郑家那帮混蛋收拾了?干得漂亮!\"
回程的车上,裴老爷子迫不及待地问起裴琳的情况。
\"小姨已经能认出人了,\"裴延礼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虽然记忆还有些混乱,但医生说会慢慢恢复。\"
裴老爷子望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水光:\"二十年了...我本以为...\"他深吸一口气,\"你父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车内一时沉默。林念之悄悄握住裴延礼的手,感受到他回握的力度。
\"对了,\"裴老爷子突然转向林念之,\"周老头跟我说了你的身世。你外祖父那个倔脾气,当年要是早点告诉我翊然有孩子,也不至于...\"
林念之垂下眼睛:\"外祖父说他一直在海外重整家业,也是最近才知道我的存在。\"
\"哼,借口。\"裴老爷子哼了一声,\"不过现在好了,周家裴家又成了一家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笑得意味深长。
裴延礼假装没看见,耳根却悄悄红了。
当晚,裴家老宅灯火通明。裴琳坐在花园的藤椅上,看到父亲走来时,眼中瞬间盈满泪水:\"爸爸...\"
裴老爷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抱住女儿,老泪纵横:\"琳琳,我的琳琳回来了...\"
林念之悄悄退到一旁,把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女。她走到花园角落,仰头望着满天繁星。这一年来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从被林家抛弃的病弱孤女,到现在拥有爱人、家人和全新的人生。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裴延礼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想你小姨和你爷爷...\"林念之靠在他怀里,\"真好,他们都回来了。\"
裴延礼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之之,我们重新办一次婚礼吧。\"
林念之惊讶地转身:\"什么?\"
\"上次只是走形式,\"裴延礼捧起她的脸,眼中盛满星光,\"我想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妻子。\"
林念之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眼眶发热:\"你...你这是求婚吗?\"
\"不,\"裴延礼轻笑,\"这是通知。反正你早就是我的了。\"他低头吻住她的唇,温柔而坚定。
远处,裴老爷子和裴琳相视一笑,悄悄退回了屋内。月光如水,洒在这对相拥的恋人身上,仿佛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色的祝福。
所有的苦难都已过去,而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