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尤克特拉希尔的世界树根系渗出第一滴混沌之血时,独眼的神王便预见了诸神黄昏的阴影。
奥丁在密米尔之泉献祭右眼获得了智慧,但他看见的未来却是巨人踏碎彩虹桥的轰鸣。
这个用永恒伤痛换来的预言,催生了英灵殿最原始的建造动机——在末日决战前锻造永不枯竭的战争机器。
女武神遵循严苛的「勇者筛选法则」,会把战死者中三分之一最精锐者能进入英灵殿。
她们的金翼掠过战场时,会触发「赫恩格尼尔之秤」,一种嵌在此宇宙规则中的审判机制,通过武器磨损度、创口分布等数百项参数评估战士价值。
而现在,英灵殿的训练场回荡着金属碰撞的轰鸣。
海枫握紧星屑长剑,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对面的女武神收起长枪,金色马尾在阳光下闪耀:“今天就到这里。”
他瘫坐在地上,看着掌心被剑柄磨出的水泡。
来到英灵殿已经一周,每天除了训练就是看着其他英灵在竞技场厮杀。
提尔偶尔会来巡视,掌管战争的神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喘不过气。
“我到底在做什么?”海枫望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记忆不受控制地涌现。
女孩躺在自己身边公园长凳的样子,大排档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雨中绽放的血色蔷薇······还有巴尔眼中流转的星光。他真的能相信一个被囚禁的神明吗?
“在想什么?”柱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神明换了一身便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北欧青年,只有眼中的星光暴露了他的身份。
海枫望着远处的瓦尔哈拉主殿,金顶在暮色中熠熠生辉:“我在想,你给我安排的试炼到底是什么?我又为何要接受?为了回家?还是为了证明什么?”
巴尔在他身边坐下,递来一杯蜜酒:“你害怕了。”
“废话。”海枫接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倒映着他疲惫的脸。
“我见过他们训练,有的人甚至能劈开彩虹桥。我只是个普通人,连女武神都打不过。”
他抬起头,望着黄昏的最后一缕熔金流淌过阿斯加德的云端,那座由十万面盾牌构筑的黄金穹顶便开始在血色暮光中苏醒。
瓦尔哈拉的青铜门扉高逾百丈,门环是女武神折断的剑刃熔铸而成,每一道纹路都在暮色里蒸腾着血雾。
门楣上悬挂的龙骨风铃同时震颤,巨兽的嘶吼化作迎接亡者的战歌。
每当有人跨过门槛的刹那,八百根长矛立柱撑起的浩瀚空间就会在眼前炸开。
这些由陨星铁锻造的梁柱表面布满刀痕,豁口嵌着凝固的战士之魂,在暮光中泛起琥珀色的微光。
穹顶的镀金盾牌像巨龙逆鳞般层叠铺展,流淌着永不干涸的战士之血——那些在尘世战场陨落的英魂,此刻正在盾牌表面的符文里重铸身形。
殿堂中央的篝火堆砌着霜巨人颅骨,蓝白火焰舔舐着悬挂其上的黄金野猪。
油脂滴落时迸发的星火升腾成星座,在穹顶投射出诸神黄昏的预言图景。
现在暮色完全沉入青铜门缝,龙骨立柱突然迸发苍蓝火焰。
那些嵌在梁柱上的战士魂魄开始苏醒,他们撕开凝固的琥珀,持着光铸的武器跃入中央斗场。
断肢与鲜血尚未落地便化作金砂,被穹顶垂落的血色帷幕重新纺织成完整躯体。
“明天就揭晓了,所谓试炼。”他看着穹顶轻声说。
“不会难为你的。”巴尔笑着。
忽然响亮且清澈的钟声响彻着整个阿斯加德,数名瓦尔基里在天空中飞舞,随后传来的是一位身着华丽的传令官。
他带着骄傲而沉稳的嗓音:“阿斯加德的子民们,战士们,注意!我以众神之王,全能天父之名向大家宣布,我们将见证一场来自于地狱的挑战!
(巴尔小声嘀咕着:我和地狱没什么关系。海枫小声嘀咕:明明就有。)
而这位挑战者的名字是:海枫!”
海枫听罢,骂骂咧咧提起拳头就要砸在柱神的头上。
巴尔一边捂着头一边阻拦:“嘿嘿嘿!别这么生气,消消火。你看哈,你是个凡人,奥丁最多就挑个比较能打的英灵和你决斗。我知道你有两下子,实在不行使个什么阴招打倒他。你是赢家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然后我们拿了奖励就走,怎么样?”
海枫停了下来,仔细地开始考虑这似乎有几分道理的话。
柱神低着头,偷偷地抬起眼瞟着他,眼中的火焰黯淡无光。随后传令官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的英雄,战神提尔,将带着荣耀面对这场决斗。”
话音刚落,欢呼声便蜂拥而至。
英灵们用自己的武器击打着大地,传来令人振奋的音鸣。
接着便是一场争先恐后的赛跑,唯恐挤不进那宏伟的冈格尼尔竞技场而痛失这位战神的英姿。
当英灵们的奔跑在地面如同地震一样传来时,两人慢慢转头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海枫心中想着:我怕是出大事了。
“我打战神?真的假的?”
夜幕降临,英灵殿亮起灯火。海枫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鼾声。
他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开机。
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和安晨雪的合影,玻璃上倒映着他模糊的身影。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地上,海枫轻手轻脚地起身。
训练时他就发现,英灵殿西侧的围墙有个缺口。他换上便装,略微思考,把星屑长剑留在床头。
穿过长廊时,他听见宴会厅传来欢笑声。
这些英灵们正在为明天的战斗狂欢,没人注意到一个凡人的离去。围墙边的守卫正在打盹,海枫屏住呼吸,从阴影中穿过。
就在他即将跨出缺口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要走了吗?”
海枫浑身一僵,转身看见一个红发少女倚在墙边。她穿着侍女的衣服,手里把玩着一枚金色符文。
“我......你看着有点眼熟。”
“我叫芙蕾雅。”少女走近几步,月光照亮她翠绿的眼睛:“我知道一条密道,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海枫警惕地后退:“那我问你,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帮我?”
芙蕾雅的笑容黯淡下来:“我的父母是华纳海姆的魔法师,十年前在调查英灵殿的秘密时失踪了。”
她握紧手中的符文:“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护身符,它能感应到他们的气息。我需要一个同伴,而你......看起来不像那些被荣耀冲昏头脑的英灵。”
海枫看着少女手中的符文,也许这就是命运?
横竖都要死,不如赖活几天。他深吸一口气:“等我一会。”便转身回头取回来星屑剑。“带路吧。”
芙蕾雅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拉起海枫的手:“往北走,第三个路口右转,那里有条密道,只有我知道。”
两人在月光下奔跑,穿过长长的阶梯。密道尽头是一扇古老的木门,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芙蕾雅将护身符贴在门上,符文依次亮起。
“准备好了吗?”她回头看向海枫:“传送阵外面的世界可能比英灵殿更危险。”
海枫望向身后巍峨的宫殿,又看向眼前未知的道路。他点点头:“留着烂命一条,总比当一个提线木偶强。”
木门缓缓打开,晨雾中传来渡鸦的啼鸣。两个逃亡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雾中,而英灵殿的金顶依然在晨曦中闪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