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苔睁开眼,就看到她的娘亲正在给她缝制新袜子,淡淡的天光透过房门,落在她的头发上,像是浮了一层薄薄的雨。
她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干活,用背篓背着自己,自己立在背篓里,攀着母亲的肩,下了毛毛雨,母亲的头发就像这样,像是开了一朵朵白茫茫的花。
那时候她伸出小小的手,替娘亲擦着发上的雨水,娘却只是回头对她笑笑:“小苔藏好呀,别被雨给淋湿了。”
现在看着母亲的头发,她恍惚的想,经历的风雨,原来和阳光有着一样的光彩。
她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
池氏将袜子放在包袱里,揉着她的脑袋:“好好读书,不必隔三差五的往娘亲这里跑,娘这里好得很。”
池小苔使劲点了点头:“嗯,娘亲,小苔会好好读书的。下次小苔带书院里面的朋友来见您。”
说完她提着包袱飞快的往书院跑。
她要去赶着上第一节课。
她努力的挣学分,就是为了多陪陪娘亲。
可以穿的不好,可以吃的不好,但是只要能陪着娘亲就好了。
池氏看着女儿跑得老远,还停下来对她挥手的身影,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京真好。
她想。
她又数了数存的钱,要在这里买一个房子,哪怕是外城,也还差得远呀。
不过周围洗衣的大娘告诉她,等小苔读书出来,官府给她安排了职位,会有不花钱的住处。
她心里生出无限的满足,觉得这就是她能想象的最好的生活了。
池小苔上完早课,然后去上自己选修的几门课。
这次的选修课,只需要和随机分配的同伴互相攻击,运用自己所学之道,在一个时辰内触碰到对方的身体部分三次,便能合格。
然而当池小苔看到自己对面站着的人的时候,便愣住了。
独孤望月。
阴鸷的少年站在对面,一双眼睛像是雪地里的孤狼。
池小苔顿时有点慌。
她小时候差点被狼叼走,是她娘拼了命将她夺回来的。
她害怕狼。
可狼是不会管她的。
独孤望月修行的兵家,兵者,诡道也,在池小苔还沉浸在那一丝害怕情绪里的时候,他已然出手!
快如闪电。
池小苔只觉得自己的左肩微微一痛,还没来得及反应,右肩又是一痛。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孤独望月已经攻击了她两次,而且得手了。
独孤望月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嘴角淡漠的扯了扯。
一个一点也不合格的战士。
若是在荒芜之地,只会死路一条。
少年眼底那一丝不屑像针一样刺在了池小苔眼底。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别怕。
这次独孤望月再次出手了,还是往她的左肩去,池小苔急忙一偏,然而到独孤望月的手却在半路一变,刹那间就点在了她的右肩。
他收手,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得分。
他已经合格。
独孤望月看了看旁边计时的日晷,一个时辰才刚开始,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局促的女孩身上的时候,心里却知道,这一个时辰,她没法达标。
面对敌人还没打便已经害怕,怎么还会有胜算。
池小苔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孤独望月攻击过去,然而别人攻击她轻而易举,她攻击别人就是铜墙铁壁。
池小苔一次次攻击过去,然而一次次落空,独孤望月没有不耐烦,但是神色平静淡漠,她可以知道,她自己是多么的弱。
这一个时辰,他肯定觉得很麻烦。
不行!
池小苔重新收拾心情,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独孤望月。
独孤望月微微抬眸,池小苔再次扑了过来!
其实,池小苔也是修行的兵家,兵家讲究“勇”,她不能“诡”,便只能勇了。
她一遍遍攻击,一遍遍站起来,每一次都在调整自己的战术,凭借着直觉。
她害怕狼,但是后来,为了保护家里的那群小羊,她也努力奋战过。
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象着身后有你要保护的东西,那么就能全力以赴了。
她一次次攻击空,一次次跌倒在地,又一次次站起来,身上的衣服早就沾满灰尘,两根辫子也松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擦伤,然而女孩的眼底却像是有一股火焰。
那样的火焰,和刚开始那个局促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独孤望月微微一愣,下一刻,便觉得少女的掌风朝着他劈来,他下意识的往右一转,然而下一刻,少女的脚已经朝着的右边踢来。
而当她踢到的时候,一个时辰也到了。
从头到尾,她只踢到了他一下,没有合格,她这几天还要重新上课。
池小苔却喘息着,毫不在意此时的狼狈样,而是对着他发起了挑战:“你很厉害,我会努力攻击你三下,你等着我!”
越战越勇的少女,总有种别样的魅力。
独孤望月觉得自己的背脊也被那双藏着火焰的眼睛给烧了一下,他转开自己的眼睛,“嗯”了一声。
他心里莫名的有点慌张异样,可是毫无来由,那双火焰般的眼睛在自己的眼前滚过,他只觉得喉咙干痒,转身提起自己的包离开了。
池小苔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却没料到脸上都是擦伤,这样一擦,汗水一泡,便是火辣辣的疼。
她疼的龇牙咧嘴,却笑了起来。
嗯,那位孤独望月很厉害,他肯定不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在浪费他的时间,他这样的人肯定想和更厉害的人对战,而不是和自己。
可是没关系,娘,小苔会努力的!
不要害怕,努力去做就行!
*
沈意行送完双生花的种子便离开了,谢清池手里握着那盒子,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想起之前乘坐黄金车驾的时候,他说有一点小事,那个时候,他就是去找这颗双生花种子了吧。
谢清池觉得手心滚烫。
他,到底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
她将双生花种子放好,然后梳洗后,拿起书楼牌,才发现书楼牌那边,是聂晓树每天晨昏定省般的消息。
——喂,我情书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