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曾经在黑暗死地呆了太久,谢清池喜欢一切有生机之物。
她立在那里,听着孩子们将这段念完,方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带着阿允上前。
高墙内,一道苍老的声音慢慢传来,正在给孩子们解释这段意思,旁征博引,很是详实。
谢清池想起阿允那本书,心下暗想:果然是一位学识渊博的老夫子,听这声音就算不是耄耋之年,也是古稀了。
谢清池敲了敲门,一位老妇人开了门。
谢清池说明来意,那位老妇人便笑着将阿允领了进去。
谢清池无意打扰,便没准备进去,将装着新衣的报复交给阿允:“阿允好好读书,姐姐后面再来看你。”
阿允听谢清池说还要来看他,心中非常高兴,狠狠点了点头:“姐姐,我会好好读书的。”
小狗小黑从阿允的怀里跳下来,在谢清池脚边蹭了蹭,让谢清池摸了摸它的头,方才随着跳进了门槛。
谢清池对着阿允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门在她的身后关上。
朗朗的读书声还在,谢清池走了几步,忽觉有异,一摸腰,才发现自己腰上系着的无音铃不见了,她回头,发现无音铃掉在了刚才站着的地方。
她折回去,弯腰捡起铃铛,系在腰上。
而刚刚系好,眼角一团暖暖的黄色团子在蹦跶。
待看仔细,谢清池不由呆了一下。
探出墙外的梨花树太过茂盛,枝丫重叠,有些几乎都快垂到地面。
而在离地面稍近的一处枝丫下,有个娇嫩的黄色团子正在一蹦一跳。
那是一直毛茸茸的黄色小鸡。
此刻,这只小鸡正嘴里叼着一个东西,正在蹦跶着往梨花枝丫上跳,它跳上去,然后爪子也在用,嘴也在用,三两下之间,居然将这东西系在了枝丫上。
待它系好以后,谢清池才发现,这只小鸡,居然做了一个小秋千。
这小小的秋千用一块竹片当秋千坐凳,两边的绳子上居然还缠绕着细细的藤蔓,藤蔓上还开着小花。
它系好以后,黄嫩嫩的翅膀扇了扇,昂首挺胸,然后跳到了凳子上,翅膀一挥,小秋千随风荡了起来,它伸着脖子,高兴的“咯咯”,一副“我可真厉害”的样子。
谢清池不由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那边的小鸡顿时一僵,然后将自己小小的翅膀一抬,捂住自己的脸。
——糟糕!被发现了!
谢清池蹲下去,赞叹道:“你好厉害。”
哈?
小黄鸡将自己的翅膀慢慢的挪开,露出滴溜溜的眼睛。
一人一鸡面面相觑。
小黄鸡突然又抬起翅膀捂住自己的脸,然后转过了自己的头,尾巴却一动一动的,扭扭妮妮羞羞涩涩的样子。
——哎呀,被漂亮姐姐姑娘夸了,不好意思。
而在此时,一滴雨突然砸在了它的身上。
小黄鸡也顾不得自己的羞涩了。
秋千!秋千!爷辛辛苦苦做的秋千!
它急忙去啄梨树上的叶子去盖,谢清池见了,知道它的意思,觉得这小黄鸡灵性非凡,有趣至极,于是伸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梨叶:“我帮你。”
她帮它将叶子穿插在小秋千上。
*
阿允进入院子里,他抱着自己的包袱,有些紧张。
他看向那书棚下,没有看到先生的身影。
也不知道先生还记不记得他,毕竟先生只是路过陈家村。
“老婆婆,先生呢?”阿允问。
穿着干净朴素的老妇道:“公子在那边,给孩子们的书写名字呢。我带你去。”
她带着阿允转过院子,只见那边的梨花树下,一位青年正坐在石桌旁,发束木簪,身着布衣,提笔在书上写字。
老妇人看着那边的青年,她微微弯下了自己的腰。
“公子,有个叫陈允的孩子来了。”
沈意行回过了头,含笑开口:“阿允,你来了。”
阿允只觉得一颗心瞬间落地,又开出了花来。
先生还记得他!
阿允急忙跑过去,目光明亮:“先生!”
沈意行看着阿允,点了点头。
突然,雨滴砸了下来。
他抬起眼,一边将书收起来,一边对着老妇道:“陈婆婆,下了雨,麻烦您给外面的姑娘送一把伞。”
刚才送阿允来的那位姑娘还没走。
“是的,公子。”
陈婆走到那边,拿起放在角落里的伞,然后走了出去。
谢清池刚刚替小黄鸡将小秋千遮好,就听到开门声。
她回头,就看见那位接阿允进去的老妇人拿着一把伞出来。
“小姐,雨虽然不大,但还是带把伞好。”
谢清池一愣,长者好意,不好推辞,于是她双手接过:“谢谢婆婆。”
陈婆转头,看向梨花处:“小凰,下雨,莫玩了。”
那只小黄鸡跳了下来,然后迈着小步子“哒哒哒”的跑过来,跳到门槛上,回头对着谢清池挥了挥翅膀,“啪嗒”一声跳进了门。
陈婆对着谢清池点了点头,方才关上了门。
谢清池笑了一下,有趣。
她撑开了伞。
伞不大,不精致,很明显不是市面上买的,但是做的很扎实,足够于任何的情况下遮风挡雨。
谢清池撑伞离开。
巷口处梨花树下的老人家门就在巷口,下雨了,她推开门,拿着凳子进入家门,一转身,就看到谢清池撑伞离开的背影。
她喊道:“小姑娘。”
谢清池停下脚步:“老婆婆,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老人家弯着腰,眯着眼睛笑着:“小姑娘长得真俊,成亲没有?我给你说一个人家怎么样?”
谢清池哭笑不得:“谢谢老婆婆您的好意,不用了。”
老人叹气。
谢清池道:“老婆婆我先走了。”
她迈开脚步远去,老人低声嘟囔着,有点遗憾:“和沈夫子多配,一瞅着就是一对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