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的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长赢集团临时展厅里却冷气森然。程长赢站在三米高的灰白色墙体前,指尖划过冰冷粗糙的表面,麦克风将他平静的声线放大到整个会场:“诸位看到的,不是魔术,是未来。”
闪光灯连成一片银色的瀑布,淹没了台下新加坡财团代表沈曼铁青的脸。她捏着香槟杯的指节发白,杯脚几乎要嵌进掌心。三天前,程长赢的工程队就在这块河滩荒地上扎下围挡,七十二小时后,眼前这栋线条利落的十层示范楼拔地而起,像个沉默的巨人俯瞰着湄南河。
“速生水泥,长赢实验室七年心血。”程长赢敲了敲墙体,沉闷的回响透过麦克风震荡全场,“特种活性菌群混合纳米级骨料,遇水激发,自发热催化反应。三小时初凝,二十四小时达到常规水泥七天强度——”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脸色发僵的财团工程师,“七十二小时,可承重,可交付。”
“Nonsense!”沈曼身后一个秃顶的英国顾问忍不住嗤笑,声音不大,但在突然安静的会场里格外刺耳,“违反材料力学基本定律!除非掺了魔鬼的药剂!”
程长赢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没理会质疑。他朝旁边一伸手,陈默立刻递上一把沉重的工程锤。锤头黝黑,闪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实践,”程长赢掂了掂锤子,目光锁死在沈曼身上,“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转身,毫不犹豫地抡起大锤!
“呜——”沉重的破风声撕开空气。
“哐!!!”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炸开!锤头狠狠砸在示范楼一层承重立柱与楼板交接的直角处!粉尘簌簌落下,整个展厅似乎都跟着一颤。记者席爆发出压抑的惊呼,镜头疯狂地对准撞击点。
灰白色的水泥碎块应声崩裂飞溅!一道狰狞的裂纹瞬间从撞击点向上蔓延,如同活物般迅速爬升!
沈曼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一丝冷笑爬上嘴角。果然……吹破了。她甚至微微前倾身体,准备欣赏这座“神迹”的崩塌,欣赏程长赢当众摔下神坛的狼狈。
然而,预想中的结构崩溃没有发生。
裂纹只蔓延了不到半米,就诡异地停滞了。崩开的豁口处,没有钢筋扭曲的骨架,没有疏松如渣的内部,露出的截面竟呈现出一种致密、均匀的深灰色,带着细微的、仿佛活物呼吸般的孔洞结构。
程长赢丢开锤子,弯腰,从散落的水泥碎块中随意捡起一块巴掌大的。他走到台前,将这块断口展示给最近的镜头。高清特写立刻同步到会场巨大的屏幕上——断口光滑得如同精心打磨过,致密的颗粒均匀排列,隐隐泛着类似石英的光泽。
“怕吗?”程长赢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砸在每一个人心上,目光却穿透人群,钉在沈曼脸上,“怕自己的‘百年工艺’,被这三天造出来的东西,砸得粉碎?”
沈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身后的秃顶顾问张着嘴,眼镜滑到鼻尖都忘了推。
“王工!”程长赢扬声。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工装、皮肤黝黑的老工人立刻小跑上台,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压力测试仪。他动作麻利地将测试仪的承压板抵在刚刚被砸出豁口的立柱旁,按下按钮。
嗡鸣声中,仪表盘上的红色数字疯狂跳动!
1000KN…1500KN…2000KN…2500KN!
最终,数字稳稳停在 2830 KN(千牛)!
“283吨!”王工扯着嗓子,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响彻会场,“国标要求c40混凝土二十八天抗压强度标准值是26.8兆帕,换算下来,这根柱子现在就能扛住差不多三百吨!三天!只用了三天!”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随即是火山喷发般的声浪!记者们几乎要冲破安保的阻拦。闪光灯几乎连成一片刺目的白光。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工期缩短十倍!资金周转加快十倍!风险降低十倍!
沈曼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程长赢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成本比传统工艺低18%……碳排放减少40%……陈默!”
陈默立刻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会场灯光暗下,巨大的三维投影在空中展开,清晰地展示着速生水泥的微观世界:纳米级的骨料颗粒被无数细密的生物菌丝网络包裹、粘结、固化,如同一个微缩的、充满生机的钢铁丛林。
“这不是终结。”程长赢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金属的冷冽,“只是长赢送给这个行业的一把钥匙。”
灯光重新亮起,刺得沈曼眯起了眼。她看到程长赢弯腰,从刚才被砸裂的墙体豁口边缘,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小簇东西。
那是一朵花。
一朵指甲盖大小、呈淡金色的五瓣小花。它从坚硬致密的水泥缝隙里顽强地探出头,细嫩的茎叶甚至带着露珠般的湿润感,在冷光灯下微微颤动。
“石头开花马长角……”台下有老记者喃喃自语,近乎失神地按着快门。
程长赢将这朵从混凝土里长出的奇迹轻轻放在演讲台上。脆弱与坚硬,生命与冰冷,在这一刻形成了震撼人心的对比。
“质量,”他指尖点了点那朵小花,声音不大,却压下了全场的喧哗,“是长赢的脊梁。掺不得半点假,受不得半分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沈曼,冰冷如刀,“无论这假,披着多厚的资本外衣。”
沈曼猛地站起身,香槟杯“啪”地一声摔碎在地毯上,暗金色的酒液蜿蜒如毒蛇。她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瞪着台上那朵花,仿佛那是从她心脏里长出的荆棘。她一把推开试图搀扶的助理,踩着高跟鞋,像逃离瘟疫般踉跄着冲出会场,留下一地狼藉和无数闪烁的镜头。
展厅里爆发出更大的声浪,记者们蜂拥向程长赢。
陈默挤到程长赢身边,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程总,监测到异常数据流,有高权限账号在后台试图访问‘菌种活性’和‘温度应力阈值’的核心数据库,路径伪装得很好,但触发了我们埋的暗雷。反向追踪……指向几个离岸跳板,最终落脚点有财团的影子。”
程长赢看着沈曼消失的方向,眼神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拿起演讲台上那朵柔弱的小花,指尖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
“让他们看。”他声音低沉,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看得到,拿得走吗?”
他松开手,那朵淡金色的小花飘然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几乎在接触地面的瞬间,娇嫩的花瓣边缘,一丝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败之色,悄然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