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滨海湾,金沙娱乐城。
这里是人造的欲望天堂,金钱永不眠的圣殿。空气里混合着雪茄的醇厚、高级香水的甜腻,还有一丝丝挥之不去的、属于赌徒的汗液和肾上腺素的躁动气息。巨大的水晶吊灯将一切都照得亮如白昼,却也冰冷得不近人情。轮盘转动,骰盅摇晃,老虎机发出聒噪的电子音浪,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声浪之海。
沈曼换了一身剪裁极致的黑色露背鱼尾裙,如同一条危险的黑色美人鱼,游弋在这片欲望之海的中心。她站在一张VIp骰宝台前,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镜片后锐利的眼神。她面前堆砌着如小山般的筹码,散发着诱人的、冰冷的塑料光泽。庄家额头已经见汗,周围看客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程长赢和苏晚晴走进这片喧嚣时,沈曼刚轻轻吹开骰盅,露出三个鲜红的“六点”。十八点,大!满堂彩!
“承让。”沈曼红唇微勾,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周围的喧闹。荷官将一堆筹码推向她面前那座小山,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她抬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入口处的程长赢,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程总,晚晴妹妹,来试试手气?”她随手捻起一枚代表十万美金的紫色筹码,在指尖灵活地转动着,像一枚旋转的毒镖。
苏晚晴眉头微蹙,轻轻扯了扯程长赢的衣袖,低声道:“长赢,别理她。这地方…” 她本能地厌恶这里的浮华与堕落气息,更警惕沈曼设下的陷阱。
程长赢却拍了拍她的手背,脸上没什么表情,径直走到骰宝台对面,拉开一张高脚椅坐下。他目光扫过沈曼面前那堆令人咋舌的筹码小山,又落到她指间那枚旋转的紫色筹码上,最后定格在她戴着铂金素圈戒指的左手无名指。戒指在灯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沈总好兴致。”程长赢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玩多大?”
沈曼将指尖的紫色筹码轻轻一弹,筹码旋转着飞向程长赢面前的桌面,叮当作响。“小玩怡情。程总请。”她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荷官将骰盅恭敬地推到程长赢面前。三粒象牙白的骰子安静地躺在黑色天鹅绒的底座上。
程长赢没有碰骰盅。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冰冷的桌面上,目光如同探照灯,直视沈曼。“沈总似乎忘了,协议你已经撕了。现在,我们之间只剩下‘私事’。” 他刻意加重了“私事”两个字。
沈曼的笑容依旧完美,眼底却寒光一闪。“私事?程总指的是公海上那份‘聘礼’,还是数据中心那个捣乱的‘幽灵’?”她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她面前缭绕,“不管是公事私事,到了这张桌子上,就只剩输赢。”
“好。”程长赢点点头,终于伸出手,握住了那个沉重的骰盅。象牙温润的触感传来,但他敏锐的指尖,却在盅底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上,停顿了零点一秒。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弧度。
哗啦啦——!
骰盅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动作不算花哨,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骰子在里面激烈碰撞,发出清脆密集的声响。周围的喧闹似乎都安静了几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只稳定无比的手上。
砰!
骰盅稳稳扣在桌面!
“程总,买定离手。”荷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程长赢没有立刻押注。他目光扫过桌面上的“大”、“小”、“围骰”等区域,最后,指尖点了点旁边一个赔率极高的“全围”(三个骰子点数相同)区域。“押这个。”他声音平静。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全围”?赔率150倍!但概率低得可怜!这几乎是送钱!
沈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她优雅地将面前一小堆筹码推向“小”的区域。“我跟程总玩玩心跳。买小。”
荷官深吸一口气,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缓缓揭开了骰盅!
三个骰子,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上。
鲜红的一点!刺眼夺目!
三个一点!全围!
“嘶——!”倒抽冷气的声音响成一片!整个VIp区域瞬间死寂!150倍!这简直是赌神降临!
荷官的脸瞬间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三个一点。
沈曼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张冰冷的面具。她镜片后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盯着那三个一点,握着香烟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烟灰簌簌落下。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她安排好的…应该是小!是三个点数加起来小于十点!
程长赢的脸上没有任何惊喜的表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开出了三个普通的点数。他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的沈曼,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穿空气的寂静:“看来,我的运气,比沈总想象中要好那么一点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曼那枚铂金戒指上,意有所指,“或者说,是有些东西,失灵了?”
沈曼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猛地吸了一口烟,试图平复翻涌的心绪。
程长赢却不再看她,对荷官道:“继续。”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成了程长赢一个人的表演秀。
第二把,他押“围四”,开盅,三个四点!
第三把,他押“围五”,开盅,三个五点!
……
第十七把,他押“围六”,开盅,三个六点!
十七把连押连中!把把“全围”!
整个金沙赌场的高层区域彻底沸腾了!赌客们疯狂地涌向这张VIp台,保安几乎要拦不住!惊呼声、尖叫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汇成一片狂潮!这已经不是运气,这是神迹!是魔术!是…妖术!
沈曼面前那堆象征着巨大财富的筹码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孤零零地站在喧嚣的中心,脸色惨白如纸,精心打理的头发似乎都失去了光泽。她看着程长赢面前那堆已经无法用小山形容、几乎要淹没半张赌台的、代表着天文数字财富的筹码,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程长赢终于停下了动作。他不再押注,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沈曼。周围的狂潮仿佛与他无关。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枚代表百万美金的黑色筹码,在指尖把玩着。筹码冰冷沉重。
“十七把。”程长赢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沈曼耳中,“沈总,你觉得,这真的是运气吗?”
沈曼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惊骇、愤怒,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她看着程长赢,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长赢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他手指一用力,那枚坚硬的、代表百万美金的黑色塑料筹码,竟被他硬生生掰成了两半!
咔嚓!清脆的断裂声异常刺耳。
断裂的筹码内部,暴露出来!不是实心的塑料,而是极其精密的微型电子结构!细如发丝的银色电路板,米粒大小的集成芯片,还有一枚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纽扣电池!
赌场里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止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程长赢手中那两半暴露了核心的筹码!
程长赢将断裂的筹码随意地扔在沈曼面前那空荡荡的赌台上,发出两声轻响,却如同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刺向脸色惨白如鬼的沈曼。
“电磁芯片?微型接收器?”程长赢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如同法官在宣读判决,“远程操控骰子点数?沈总,你们星海财团的‘深蓝’,在赌桌上倒是玩得挺‘深’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已经彻底僵硬的沈曼,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现在,沈总不妨猜猜…”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沈曼指间那枚冰冷的铂金戒指,扫过她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指尖。
“你这枚漂亮的戒指里…”
程长赢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又藏着什么‘惊喜’?”
他轻轻拍了拍赌台上那两片暴露了秘密的筹码残骸,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如同恶魔的嘲讽。
“还有,你猜我知不知道?”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曼,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已经落入网中的猎物。
“以及,你猜…我有没有在你的地盘上,也放了些‘小玩意儿’?”
沈曼猛地抬头,对上程长赢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间从她的脚底板窜上头顶!戒指!他知道戒指!他还知道什么?!
程长赢不再看她,转身拉起同样震惊的苏晚晴。
“走吧晚晴,这里的空气太脏了。”
他拉着妻子,在无数道或敬畏、或狂热、或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般,从容不迫地穿过死寂的人群,走向出口。只留下沈曼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看着赌台上那两片刺眼的筹码残骸,如同看着自己轰然倒塌的帝国基石。
而在程长赢的西装内袋里,一枚从沈曼那堆筹码山底部“顺”来的、毫不起眼的红色小筹码,正持续发出极其微弱、只有特殊设备才能接收到的信号。信号另一端,陈墨的电脑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加密频道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对话片段:
“…必须…清除…代价太大…”
“…通知‘黑礁’…准备…二号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