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医生们。陪护证需要关系证明,对吧?”
阮素茗也深知这一点。
“对。所以你要尽快通过评估,提交申请,然后按流程出院。”
顾繁暂时没想到能带阮素茗离开医院的捷径。
“为什么?”
阮素茗摸了摸顾繁正推着轮椅的手,抬头问道:
“繁哥,你为什么不能娶我呢。”
“............”
顾繁动作一顿,明显愣住。
他没想到阮素茗这么急于离开精神病院,甚至想要为此和他结婚。
但转念一想,阮素茗在精神病院长大,换了任何人,恐怕都会压抑躁郁,没病也要待出病来。
“我有女朋友,不能娶你。就算没有,婚姻也是大事,如果结婚只是为了目的而不是情意,很难得到幸福。”顾繁实话实说。
“有情就能得到幸福了啊...”
阮素茗视线移开,看向精神病院里种的紫丁香树,正值花落的月份,零星的残花飘飘扬扬,风里夹杂着紫丁香花的淡香。
她深吸一口,却化作一声叹息,忍不住问:
“繁哥,原来在这世上,幸福是这么容易得到的东西吗?”
“每个人所理解的幸福都是不同的,是否容易得到,也是不同的。”
顾繁继续推着阮素茗往前走,“像有些人觉得一日三餐、家人相伴就是幸福;有些人觉得家财万贯,有钱有势就是幸福;可还有些人却觉得,能够活着看到新一天的太阳升起,就足够幸福了。所谓幸福,不过就是每个人活在世上的需求。”
“需求......”
阮素茗脑袋里似乎一直被一个字贯彻。
——仇。
如果真要说她的需求,也只有那一件事。
——报仇。
“繁哥,那你的幸福呢?你的需求是什么?”阮素茗好奇道。
毕竟顾繁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不缺钱,家人也都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仇恨可言,她很好奇,顾繁的需求是什么。
“要说这个,我可是很贪心善变的。”
顾繁轻笑,“小的时候,我觉得我妈能和我、还有我爸,一起吃顿饭就是幸福。但很快,我觉得失去的朋友能够重新回到我身边,就是幸福。再长大些,我觉得能得到我爸的认可,是幸福。”
“那现在呢?”阮素茗追问。
“现在啊...”
顾繁顿了顿,思索着。
余光里,紫丁香树的紫红色花瓣随风飘动。
“向风...像风,大概就是幸福吧。”他道。
阮素茗看着顾繁视线所及之处,那因花瓣而有了形态的夏夜晚风。
“那如果繁哥是一阵风,会撩动哪一种花?”她问。
对于这个问题,顾繁倒是没有深思熟虑,指了指紫丁香树上,“那就丁香花吧。”
“医生们说,紫丁香可以入药,香气宁神,平心静气,所以种在医院里。可丁香组成花簇中的每一朵花都很小,且花筒长,有一种欲开未尽的意味,像是还没开盛、开得尽兴,就要等待落下,让人叹息。宁医生给我看的书里,各种诗词歌赋,但凡有丁香的,也都在抒发愁绪。”
阮素茗看着那些看了十几年的紫丁香树,眼中毫无喜爱,“我看到它们,也只觉得愁闷。”
“丁香本无愁,愁的是人。”
顾繁把轮椅停在紫丁香树下,然后在阮素茗身侧半蹲下身,“过段时间我爷爷办寿宴,我请求他大办一场,借机邀请阮家人赴宴,到时候应该就能见到你说的人,我会想办法和他们接触。如果我能拿到阮爷爷的遗嘱,或是有关当年的证据,能够确认阮家人的罪行,我一定不会让你就这样‘认命’。”
“............”
阮素茗看着顾繁,有些诧异。
她之前把阮家的事告诉顾繁后,顾繁没有给她答复,她原本都做好了认命的准备,却没想到,顾繁竟然真的信了她的话,还谋划着想要帮她。
虽然她还不知道顾繁为什么会选择帮她,或是出于善良、怜惜,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像年幼时救下扑火的飞蛾那样,试图去改变她悲凄的命运。
“繁哥,终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
阮素茗忽然神情郑重,目光也清澈清醒,一句话,重如誓言。
顾繁却不以为然地笑了,“怎么报答?难不成你还想着以身相许?”
他并没有多想,就当做是阮素茗在感谢他,仅此而已。
“这个嘛...我现在不能告诉繁哥。总之,我会用繁哥绝对想不到的方式来报答。”
阮素茗看着顾繁,语气依旧郑重、认真。
“行~那我就期待着了。”顾繁道。
他是因为内心的善念想过帮助阮素茗,但他做下这个决定,是顾恒宗给了他勇气,让他有底气,有了决心去帮这个曾经和他指腹为婚的女孩。更何况,单凭顾恒宗和阮爷爷交情,就算他不帮忙,顾恒宗知道阮爷爷的孙女受了苦楚,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嘟嘟——
手机震动。
赵千柔 :『少爷,东西取到了,我已经到医院外面了。』
顾繁 :『送进来吧,我在北园区。』
没过多久,赵千柔就拎着东西,找到了顾繁和阮素茗。
“少爷。”
赵千柔把手里拎着的盒子递过去。
顾繁接过,放在阮素茗腿上,“你之前不是说想要飞蛾吗,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没想到繁哥还记着。”
阮素茗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飞蛾的标本。
里面的飞蛾体型不小,颜色绚烂,却只有半边翅膀。
“它是扑火死的吗?”阮素茗隔着展示框指了指。
因为这只飞蛾没了半边翅膀,她猜测另一边烧毁了。
“不是。但它的另一边翅膀,确实是被火烧毁的。”
顾繁解释道:“它是皇蛾,也叫帝王蛾,是蛾类中体型最大的、寿命最短的,只能存活1到2天。”
“这么短的寿命,却还扑了火,真是可悲的命运...”阮素茗淡淡道。
然而顾繁像是对阮素茗的话早有预料,轻笑一声道:
“可它并不是死于火。就算寿命再短,它也不是死于你口中的命运,而是寿终正寝。”
“............”
阮素茗微怔,看着那展示框里的皇蛾,若有所思。
“你想不想看看它展翅飞起来的样子?”顾繁忽然问。
“...都已经变成标本了,还是一半的,怎么看?”
阮素茗疑惑。